孤星之潮(6)

雷恩简单评估了一下艾德里安做的假肢，望向穿斗篷的艾德里安，迟疑了一会儿，张着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是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雷恩。
“不，这个义肢很好。”雷恩摇头，“不过还是得提醒一下你，因为要在体内内置神经芯片的关系，可能会出现一连串的排异反应以及不良反应，风险不小，你想好了吗？要做这次的手术吗？”
我点了点头。
雷恩把我带上了手术床，配了一针大剂量的麻醉剂。
建立神经链接的手术过程要求其实很严格。但是我们这种乱七八糟的鬼地方，能腾出一块地可以做手术就已经是难得的了，细节问题大家都没时间也没机会在意。
在流入身体的麻醉剂作用下，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段黑暗的时间很漫长，漫长到甚至能让人怀疑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但是我却是有意识存在的。
我能“看”到有许多闪着细小光点的触手从我的断肢截面延伸而出，接上了机械假肢的神经接驳器，似乎在慢慢连接融入，好像那一大块冰冷的金属本身就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做起了梦。
梦里有个很大的房间，纯白的。还有很多人穿着白色的长外套，和我第一次见到艾德里安的时候他穿着的那种外套一样。他们叽里咕噜说着很多我听不懂的东西，在我眼前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梦境里的我想说话，结果吐出来的只有一长串大泡泡。
我似乎是被泡在什么液体里。
从我嘴里和其他地方冒出的泡泡越来越多，还在咕噜噜地响，随时都能把这锅水烧开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了尖叫声，高得吓人。还有叫骂的声音和摔打器械的声音。
最后把我从这场怪梦拉出来的，是一声玻璃的脆响。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艾德里安的背上，路边有个酒鬼刚把手里的酒瓶朝地上砸了过去，玻璃碎片还滚到了艾德里安的脚边上。
艾德里安一脚踢开了碎片，很是嫌恶，然后继续背着我往前走。
“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我小声问他。
“那你不然还想去哪儿？”艾德里安反问，“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我猜艾德里安说这话的时候一定在翻白眼，可是论奇怪，艾德里安比我奇怪多了。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我反驳他，“你才是奇怪的那个。”
“呵，我们都奇怪。”艾德里安回话，“这几天你就好好躺着吧，等不良反应过去，它就正式属于你了。”
“真的啊……太好了。”我困困的，忍不住在艾德里安的后脖颈那儿蹭了蹭，“我又能……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