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7)

就在走出山口的那一刻，他的身躯有了刹的轻盈，可深处的灵魂却是那沉重与不安。
就在这恍惚间，他感到了！他感到了！他感到了自己的灵魂在这山口上向后回看，回看刚刚，回看昨日，回看那过去的人与物……
他的灵魂看穿了！看穿了！看穿了这过去的一切虚妄，可无论如何却看不穿这虚妄背后的虚妄——因为他的灵魂被那乌云所困。
也不知二人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上午，也有可能是一个世纪，亦或者只有半秒种，这都已经无关紧要，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知道时间有多久，也不需要知道时间是什么，宇宙万物就这样在他们背后的时间长河中倒去。
二人走过了一片片荒丘与平地，终于在一处有人烟的农庄前停了下来。
远处的农场上一群人正在收割过的小麦地里庆祝欢呼，欢呼这收获的喜悦，大片的麦田一望无际，金色的海洋变为了人们明日的希望。没错，他们所拥有的正是路百程许久未曾见过的事物——希望。
“你走了太久，这里发生了太多事了，真的太多了……”望着面前的麦浪，沉默许久的林千行开口说道，“你走后的第四年，来了场瘟疫，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林千行带着无神的双的眼向路百程问道，可还未等他回答又自己回答道。

“保守估计一百万！”林千行颤抖而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并伸出一支手指摆了摆，“那时候，火葬厂里的焚化炉24小时没停过，几个几个的往里塞！当初我们班上四十二个同学因为这场瘟疫，进去了三十四个。”
“你知道他们最后都去哪了吗？你知道吗？”林千行苦笑着。
“不是都该入土为安了吗？”路百程有些木讷地反问着。
“猜对了！他们都安葬在了你眼前，不只他们，在这颗星球上所有死去的人，基本上都和他们一样，埋葬在和你眼前一样的土地上。”
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麦浪，路百程有些茫然，可当他看见远方骤然升起的黑烟时，一切都明了了。
“你是说……他们都成了……”路百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惊愕地看向了林千行。
“没错！你知道是谁提出的方案吗？是我！”林千行的话语里除却了激动更多的则是苦笑，“你知道这一提案发动全民投票时通过率是多少吗？八十四，百分之八十四！”
“我们基本上都算不上人类，拿着自己亲人、朋友、同胞、同类的骨灰去种地，吃着骨灰地中长出来的食物。可是没办法，对于我们来说，活着真的太难了。谁是真的有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