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机器(4)

“有老廖代看着，他不是替人看库房嘛，村里干脆让他替那些厂房看门，每个月给点工资。”
一路上没说一句话的老瞿终于开口了，但他说出来的话着实令我有些尴尬：“那个廖师傅可靠吗？不会偷厂房里的东西？”
毛狗没接老瞿的话，我勉为其难的接了话茬，但终究是难以令人愉快的往事，旧事重提仿佛是揭开伤疤一样。
“以前村里的万元户，出了名的老实人，集资的时候被坑的最惨的。到头来一分钱没找回来，还急出了一身病。”
我的车停在了一条小巷前，这条巷子里有镇子开发时期最早向外出租的库房，看看小巷门口停的满满当当的快递电三轮，你就能想象到当疫情爆发之前这里是何种热闹的景象。
正因为这里租金便宜还有齐全的快递网点，很多电商就干脆在这里扎根，一来二去小镇的设施都围绕着这些电商聚集的小巷铺展开去。有这么方便、这么挣钱的电商，谁还去动开工厂的脑子，后河沟的厂房也就荒了下去。
“厂房都被法院封了，你们是法院的人？”
看着一如既往的老实人，走进就没几件家具的六平米小屋，我对着廖师傅说：“我们不是法院的人，我们是来找机器的。”
“什么机器？里面就两堆废铁。”

“口罩机。”
挪到嘴边的水杯停住了，廖师傅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放下水杯将耳朵朝向我问道：“你说什么？”
“口罩机！”
一辆车载着四个人往后河沟去了，四个人带着四个颠颠颤颤的心，谁都不知道那陈年古董能不能发挥余热，法院的封条早已经不见踪影，门口只剩下了挂锁和铁门。
厂房内两台机器静静的躺着，上面蒙的油布早已风干僵硬，它们像一层壳一样牢牢的罩在机器上，毛狗努力了两三次都没法将那层油布壳挪开。
“快来搭把手！”
毛狗站在机器旁催我，我正要跑过去帮他，却被老瞿用粗厚的手掌拉住了。
“地上有脚印。”
兴奋还没持续多久，一串新鲜的脚印就让这喜悦戛然而止，我们看着那串人踩出来的脚印延伸到厂房的深处，然后又回转到了门口，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台机器被人光顾过了，覆盖着核心部件的油布被刀割开，几个零部件被拆走了，拧下来的螺丝还整齐排列在机器的框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