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猎人(2)

眼中黑暗无物时，熟悉的街道在心中搭建成型——每棵树下零碎铺开的芒果落花；眼镜店旁的书店文具店门可罗雀，而对面好几家奶茶店却皆是熙熙攘攘——即便有些新人店员能把烤奶能冲调成奶糊、咖啡与可可总带着焦味。
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在鸡排店旁品尝冰激凌；复古杀马特装束的青年在妇幼医院门口抱着幼子摇摆，等待妻子在附近的婴品店采购结束……我像鹰隼瞰视这条街道的一切，我是猎人。
“轱辘轱辘——”老人再次推动他的小木车。
我睁开眼，夹着包裹缓缓返程。
父亲的小羊场又死了羊。
都说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虽然补了“牢”，我却仍预料到会有今日——“狼”仍在活跃。山羊的活动山区附近有一个老山村，因扶贫项目，现已鲜少有人常住，村民豢养的猎犬失去每日喂养，有主无饲日益猖獗。
这不，已经扑了好些羊。
父亲曾和那猎犬犬主说过的，哪怕只是在下午时将猎犬栓起来，双方皆不会有任何损失。只是那俩猎犬仍然在下午时分活跃。这么一看，猎犬主当初那句“如果你能抓到证据，我就赔你羊”的话，便显得……稍稍有恃无恐。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狗确实扑了羊，但——你又能耐我何？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那天恰好是周日，两位堂兄与堂嫂伯母几人都在家，父亲叫了仨俩亲戚，在薄幕中从几公里外的山里以人力挑回了一头七十多斤的羊。
二哥一回来就喊累死了，一身汗，大气喘得不行。回南天的空气湿度大，不利汗，这一趟翻山越岭脚下又泥泞湿滑，当真是辛苦他们了。
我不喜近活血，远远看见那羊后肢鲜血淋漓离死不远，看其腹乳，很可能是产后不久的母羊。
亲邻开始忙活，架锅烧水将它结果后，父亲才赶回来，开始着手死羊的“外科手术”。我叔公健谈，手中刀子剐毛不停，嘴巴也不停，问道：“找到那人了吗？”
“没，都不在家。”
“那以后怎么找他赔偿。”
“那个人说了，有证据他就赔，今天我拍到他的狗跑掉时的照片了。那两条狗也当真机敏，一斑一黄，听见我的脚步就跑了，也怪不得前几次都没抓到。”
“前几次少了几只？”
每逢节，我们几家亲戚常聚而餐，桌上闲聊也无非这些琐碎，各家近来发生何事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也是因此我才能同大家一起知道这些——我鲜少和父亲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