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百国异人传-商贾轶事其一(2)

这些为我不算波澜壮阔，却丰富多彩的旅途生活带来无尽灵感与精神支撑的这些故事与传说，能让我在这徒然衰老的年纪还能拿起笔来记述一番，总是令人深感荣幸与宽慰的。
“烈砂煌煌，波尘如洋，
金城破浪，舵掌德郎”
与大家熟悉的前半句相比，这谚语的后半句想必是好事者才新近捏造的吧，毕竟即使在无望沙漠的十数个黄金城邦中，也只有砂煌及其周遭数个村落的行人——更多的是孩童——口中偶尔得闻。
但这绝不是什么玩笑，亦不是揶揄，更不是讽刺：你可以从当地人说出这话时那红褐色且泛着铜镜般金属光泽的笑容中窥见，我们本次故事的讲述者，也就是“德郎”德鲁沁智先生，是的的确确在砂煌隘口树立起威信与品德的。
关于黄金城邦的实际掌控者们跟城市公共机构的运作关系，这里不再赘述，但德鲁沁智——正如这个古老音节所代表传承的“无上睿智”之意一样，即使在城邦古往今来所有的富贾巨头中，他的财富与睿智都一定是名列前茅的。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每一个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被他散发出的谦逊、克制、热情、诚实所感动。尽管不是对黄金城邦的其他统治者们有所偏见，但这在以精明到近乎无情著称的沙漠巨富们身上实在是罕有的品质。

而我们故事的开始正是我在《百国纪行》中所述的那场我至今难以忘怀，在德鲁沁智先生阁楼上那场照亮了星空的奢华晚宴（我不愿再次描述那晚的盛况，只因那样一定会喧宾夺主，让接下来的精彩故事黯淡不少）。
待至晚宴过半，我自觉已与德鲁沁智先生如同至交老友了。于是我在燥热的象牙琴声与赤杨酒气中，竟将黄金城邦中“往事当随枯骨沉入沙底”的准则忘得一干二净，粗鲁地询问起先生关于其发家之前的故事。
先生并未不悦，倒是又斟满了手中墨玉制的酒杯，开始向我讲述他难以置信的往事：
三十年前，那时的德鲁沁智和所有黄金城邦的年轻人一样，在大殷朝的果茶香气和罗文捷特帝国的血熏香中嗅着机遇的味道：而他自诩有着格外敏锐的嗅觉——虽然作为第三子，他没能继承太多商人父亲的财产，但他父亲在身前并没有吝惜自己经商的技巧，力图让每一个孩子在这座城邦中掌握生存且成功的方法。
所以在父亲商队的最后一只沙蹄兽带来噩耗，葬仪官又把痛失至亲的悲痛埋进黄沙之后，他觉得是时候践行自己所学了。
他在城市熙攘的人群中寻找着证明自己的机会，在这个几乎聚集了所有开化世界行商的地方，机遇可能潜伏在任何角落，掌握在任何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