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秦·霍太山纪事（二）二月甲子(5)

不知如此僵持多久，防突然瞥见在这篝火之外的另一处火光。那方向在她身后，是较此地西方之处，她心中倏然一悸，尖叫了一声翻身向后看去——高处焰光盈天，渐渐蔓延向整个天际，最终夜色被烈火侵染成为绛紫。那热浪仿佛能越过这百里之遥烧到她的身上来。她再如何年轻，再如何不谙世事，也知道那是沬邑的方向。
她的尖叫声把来与圣从各自的桎梏里解脱，他们一齐站起来，凝望焰光升起的方向。火光之间倏然绽开一对羽翼，浴火而出，遮蔽明月，列星伏藏。在火光之间，他们相隔百里，却也能看见那双羽翼生着玄黑色的翎羽。须臾，这仿佛如天穹一般广大的羽翼与天幕融为一体，带着巨大的鸟雀猝然腾空，而又猛然俯冲，像他们少昊金天氏之人拉弓而射出的离弦之箭。防在此刻终于相信玄鸟，原来玄鸟真正存在，它要帮着大邑商，帮着他们秦族脱离如今的困苦。
可若真是如此，那火光又是什么？火势之起始之地这样的高峻，防知道必然是南单廪台，那是商王受最常驻留的地方。她带着惊惶转过身来，看见小王圣的脸颊被泪水划伤，而后倏然走开，向一旁停驻的檀车走去，抬手便要解马来骑，终于又被来拦下。风把火焰袭卷宫室的断裂之声塞进防的耳朵，防便没能听清父亲与小王争执些什么。她那因为愕然而圆睁的眼睛却在这时看见夜色之下也异常刺目的纯白——九条庞大的狐尾如同山峦一般怂兀在天幕之下，隔断火光与众人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