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秦·霍太山纪事(二)二月甲子(3)
胐胐自小畏火,昔日正是飞廉从山火的残骸之中救下那只剩一息的幼兽,故而只肯在离篝火一丈远的地方来回踱步,也像是在时刻防备有其他野兽猝然来袭。防将胐胐捕来的那只野兔剥了皮,放在火上炙烤,不自禁的双眼望向他的父亲与小王圣——他父亲低头望着火光踊跃,仿佛沉沉思量着什么,未发一言。小王圣那张与商王受有六分相似的脸却突然对向她,她下意识地一低头,看见圣的手中仍摩挲着那块碎裂的碧玉,遂觉得喉间有点发哽。圣却似乎并未感知到她这样的心绪,自顾自地道:“防,你瞧东方,”防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夜里看不清什么,只是隐约见一座颇高的丘山耸立。那山上仿佛还有点点火光,似乎是人所居。她有些迷茫,不知小王叫她看这样一座寻常民居的丘山做什么,才要发问,便听她父亲沉声道:“那是帝丘。本颛顼之墟,昆吾氏亦始于此。其国不再,其民不绝,彼所居者,是为颛顼之裔,昆吾之民。
”
“颛顼之裔?”防初闻此言,在新知带来的讶然里张大眼睛。一种在家国危难时显得异常不合时宜的奋然无名地向她袭来,她看向父亲,促急道,“父亲,我先女脩,亦帝颛顼高阳氏之裔孙。此邑之民,与我们有亲!”
父亲没再开口,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结成长辫的头发,又示意她将炙烧的兔肉分食。防将兔肉离了火,吹凉了些,小心地上了手,扯下的肉最大的一块给她父亲。她在商王受与小王圣的面前一向如此,便是此时也未改换了习性。圣从不在意这些种种,默默咀嚼那无味的肉,听身旁的来低声仿佛自语地咕哝道:“未知沬邑安危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