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3)

管栎笑着点点头，又俯身去逗水中的小鱼小虾了。春杨转身专心带路，穿梭于水路复杂的芦苇荡里，他像极了那些嫩青色的苇子，稚嫩却挺拔，宥维望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少船主人品，从春杨身上便可见一斑啊。”
小船走出一片茂密的芦苇丛，眼前豁然开朗，又置身宽阔的湖面上，却不是刚才那片大湖的风景了，想来这梁马湖竟是葫芦形状的两个连体湖。此时夕阳西斜，小船划开金灿灿的湖水，好像是驶进了碎金子堆里。
就在这湖的东岸，是许多个大大小小的码头，停满了大小船只。其中最大的一艘，竟有两层房子那么高，夜幕降临，船上挂了一串串红灯笼，映着人影攒动，看上去热闹非凡。
春杨领他们靠了岸，给了老艄公摆渡钱，这才登上大船。
船上果真热闹极了，廊里都是走来走去忙活的人，见了春杨都笑着打招呼：“春杨回来啦”
春杨腼腆的笑着一一回应：“哎，李婶”“哎，韩大叔”“哎，小六子”……
他们跟着春杨，从甲板上一直走到尽头再上楼，第一间门口挂着两盏精致的金盏灯。春杨敲了敲门，“汶翰哥。”
里面传来十分轻快好听的声音：“快请进！”

春杨推开门带他们走了进去。房间宽阔气派，装饰的瓶瓶罐罐字画书法都很讲究，可见主人实在不是个粗人。屋内一侧是书桌，墙上挂一幅横字，曰：“河清海晏” ，另一侧却整齐的摆了些刀枪剑戟，正对门口则是一套会客的桌椅。
一少年从书桌边站起来，笑盈盈地招呼他们。其人一身黑色短打，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衬。他有着水上讨生活的人常见的小麦肤色，五官却生的精致清爽。嘴唇温厚却精巧，唇色不深不浅，高高的鼻梁，鼻头尖尖的。一双漆黑眼瞳亮亮的，精窄的双眼皮延展开，在眼尾开一道细刃，使得一双眸子看上去大小宽窄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刻薄逼人又不显得软弱可欺，刚好是双温和有力的眼睛。
这便是梁马湖上第一船家，李家的少船主汶翰了。
“各位一路辛苦了！快请坐！” 汶翰向各位来客抱拳。
三人回礼，依言坐下。
宥维笑道：“我等倒不辛苦，却有劳春杨等候多时了。” 
管栎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站着的春杨，赞道：“说到春杨，心性之纯良真是难得，少船主御下有方啊！”
汶翰哈哈大笑，拉着春杨也来坐下，说道：“春杨可不是我的手下，别瞧他年纪小，白净秀气又呆呆的样子，看着腼腆可爱，小孩儿可机灵着呢。他可是这方圆百里最灵通的万事通，大到王府秘闻小到街头琐事，没有他打听不到的消息；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巷尾乞丐，没有不求他办事的人。我前些年请他帮忙，与他投缘，他才常来船上玩，渐渐的都快变成我船上的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