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2)

船上三人闻声找进去，只见一叶更破的小船，大半个船头扎进芦苇丛里，船尾堆了几十尾鲜鱼，小半还活蹦乱跳的，独独不见出声说话的人。
陈宥维站在船头轻笑，“这是哪位小兄弟，既是买卖人，怎地还犹抱琵琶？”
船身应声轻晃，一个身着嫰灰绿色细麻小褂儿的小少年从深翠色的芦苇丛中跳将出来。
“我这鱼儿可鲜得很，又不愁卖，急什么？” 说罢已经稳稳的盘腿坐在鱼堆前面，稚气未脱的俊秀面庞轻轻扬起看着来人。
“买多少？”
他神色认真，惹得宥维和管栎忍俊不禁，只有夏瀚宇仍是安安稳稳地坐在那一方古琴面前，愣神儿似的望着远处风拂芦荡，突然屈指弹了一个悠长的音。管栎闻声才忍住笑，倚靠着船帮问道：“小兄弟，先不忙买鱼，问你打听个人。”
“梁马湖的李少船主，你可认得？”
卖鱼的小兄弟盯着管栎那双被红衣映成了火色的笑眼，略歪了歪头，笑道：“怎么，他卖的鱼比我的更好些么？” 
瀚宇终于抬头看向他道，“我们不买…” 却被宥维抬手打断了。
宥维略一沉吟，正色道：“好与不好都不妨事，我们既认准了少船主，自不会再买旁人的鱼。小兄弟，打搅了。”

说完便招呼艄公：“老人家，我们走吧。”
小少年却拿一支长篙将他们的船稳稳的别住，依旧是笑道：“几位哥哥别忙，你们不买我的鱼，我怎么向少船主交代呢？”
管栎弯了弯唇角，抬眼望向宥维。
宥维与他会心一笑，拢袖拱手道：“有劳了。”
小少年也稍一俯首：“不客气，叫我春杨罢。”
春杨麻利地将自己的小破船驶出芦苇丛，回头对老艄工道：“老人家，请跟我走吧。”
管栎看着春杨船上银鳞闪烁的鱼儿，打趣道：“春杨晚上请我们吃鱼吗？”
春杨转身道，认真答道：“不是的。”
管栎歪头道：“那这些鱼你带回去给谁吃？”
春杨愣了一下道：“不知道。”
宥维乐了，将扇子啪一声打开，说道：“既不给我们吃，又不知给谁吃，春杨何苦载重带回去呢？不如就此弃了，船还走的快些。”
春杨一脸认真：“给诸位哥哥的接风宴少船主一早交代过了，此刻多半已经快要上桌，我的这些小鱼当然不是留给贵客的。自然放了它们最好，只是我与它们在此等候多时，鱼儿难再活命，因此放了也是无用，反而祸害。我还没想好带回去怎么办，但少船主教导过，靠水吃水的人要有敬畏之心，懂得取之有度，随意捕捞随意舍弃都不行，要不…晚些我就去夜市上便宜卖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