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弥久·许墨·下(7)

她一直都很容易哭，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那时候印校刊，学校却什么都不管，只给了她资金。她以前从没做过这些事，两眼一抹黑地找了个印社，结果却吃了亏。
那天他正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看书，看得太入迷，连她来的声音都没听见，只感觉到肩膀一沉。侧头看到他肩上的她的头，肩膀处还有热乎乎的潮湿。他放下手里的书，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然后低声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沉默地落泪，直到最后似乎是鼻涕快要掉下来了，才狼狈地抬头，从他的口袋里摸出纸巾擦拭干净。
她不说，他也不问，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然后等她哭完，再问她原因。
“受委屈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然后就听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原本在余光里还抽抽噎噎的小脑袋，瞬间就扎进臂弯里。
“会被发现的……”她说。
“不会，”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看过来，别怕。”
半晌，她才又开口：“……你怎么又知道我是受委屈了呢……”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忍不住笑。
如果是和别人吵架哭，那么她跑向他的时候，脚步一定很快，像压抑着怒火的风。虽然她看起来很有气势，但因为不会骂人，只能憋屈着一肚子火，然后因为感觉自己没用而哭。但如果是受了委屈，脚步首先就会变得细碎而轻盈，委屈巴巴地想把自己塞进他怀里，找一个安全的、认同她的地方得到发泄。如果不是因为她，他还很少能观察到一个人关于哭泣，也会有那么多不同的表达方式。

“唔，或许是因为，我很了解你吧。”他总不能把观察结果告诉她。
“……不公平……”她小小声地说，顺着他揽着她手臂的力量轻轻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只不过脸还埋在臂弯里，“我都没有这么了解你……”
“怎么会。”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你看，每次你都能找到我在哪里，也知道我喜欢你躲在我怀里哭。这还不够了解我吗？”
“……其实我……我今天本来不想来找你的……”
“嗯？为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微哑，“我怕你会烦，我这么……这么爱哭鼻子……但我也不想哭的……”
声音里又有点委屈。
他很有耐心，“那可以不哭吗？”
“我好像……泪腺不受我自己控制……”听上去似乎眼泪又要来了，“啊好讨厌啊……”
“那就哭吧，我不会觉得烦。”他又摸了摸她的头顶，“而且，能够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你，我也觉得很开心。”
学校里的她活得像个设定好的程序，同学们口中的她温和有礼，乐于助人，是个靠得住的朋友和团队的leader，除了像和物化生隔了一个世界以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