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2)

母亲的18岁已背负了太多、感受了太多，争吵不休的家庭氛围、霸道自私的父亲和缠绵病榻的母亲。
18岁的母亲和父亲见面了，母亲不满意，觉得父亲长得太丑。后来，在能看见的大头币里，母亲被投进了看不见的贫穷里。1985年，19岁的母亲和24岁的父亲订婚了，中秋节，母亲来父亲的大家庭吃了饭，母亲说她那天没怎么吃饭，不好意思吃。 这期间过年的时候，父亲骑车去母亲的村子和大家一起打牌，把牌摔得很响，好像打得不错的样子，和大家相处得也不错。
再后来，我的父亲母亲结婚了。不得不独立门户，没什么地、尽管有勤劳双手，但是没有吃的，没有钱。母亲说那时候家里很空，只有半袋口粮，冬天特别冷，没有煤，没有火炉，干冻着。
1988年，姐姐出生了，这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母亲说那时候年轻，姐姐刚出生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亲，没有那种母女的天然牵绊。姐姐慢慢长大，母亲父亲都宠着她，有什么稀罕吃的，都留给她吃，母亲说第一个孩子惯坏了，所以她后来性格那么霸道，不懂得体谅别人。
我和弟弟的出生让本来就贫穷、什么都缺的家庭变得更加困难，家庭重担把年轻的母亲变成了坚韧的中国母亲。贫穷是万恶之源，因为穷，母亲也和父亲吵过架，我很害怕吵架，母亲性格强势，总会吵过父亲，那时候总觉得父亲可怜，长大后我懂了母亲是苦难是我数不清的，没有谁比母亲受的苦更多。

1997年，电视里说香港回归了，母亲的母亲离开了人间，从此世界上再没有母亲记忆中对她最好的母亲。刚刚三十而立，母亲说难过了很多年，总在梦里见到外祖母，总是想哭，这几年才不再梦到。
母亲给姐姐、我、弟弟都做过衣服，小褂子、小裤裤，弟弟穿着绿色小衣服的样子我还记得。母亲给我织过粉色的帽子，很厚很暖和。我穿了很久的毛衣、姐姐换了好几次的毛衣、父亲依然崭新的毛衣，都是母亲织的。高中之前我穿的棉裤都很厚，是母亲缝的。高中之前的鞋子都是母亲做的。母亲会做人人都说好吃的糖饼、馅饼，母亲还学了做炒面。母亲给我们缝沙包、做毽子、做本子，去年母亲还试着用铅笔给我做了替代电容笔。母亲缝纫机用得很好，做过很多门上挂的帘子，厚的薄的，父亲总说缝纫机咯噔咯噔太吵。母亲的技能很多，有的是她小时候学的，有的是她为了孩子学会的。
2021年，祖母不在了。送走那天，母亲边回忆祖母边哭，父亲说母亲的哭声让后面来送奶奶的好多亲戚都哭了，那一刻父亲体会到母亲早已成为家里的一员，父亲见证了这个家带给母亲的种种痛苦，却也见证了母亲真情实感地怀念他的母亲。父亲很长时间无法释怀，有时候会悄悄地哭。母亲说，想起来就会难过，得一段时间呢。母亲要强却善良，没有得到过太多呵护却总是呵护别人，舍不得别人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