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FORGET-ME-NOTS(9)

不过他们也从不理别人的目光就是了。任何事都不必理会。除了购物或者用餐他们偶尔也会去散步，就那样各自沉默着拐过七折八弯，穿过马路，坐在城市的主干河道旁的长椅上，听鼓浪与鱼与风与枝叶与飞鸟交流，独自不发一语，一直到太阳又落下，月亮又升起，星子又开始在天空中闪。
今天他的情人有点反常，他数到对方有四次挠了挠脑袋，五次揉了揉太阳穴，六次重重呼吸，听着像叹气，现在对方用右手两指不断扣着嘴唇。终于，对方小声向他提出有事要离开一会儿，请他原地等待。
他又是一个人了。他静静地看着河对岸的落日。天色已渐渐暗下去，远处的晚霞显出由浅粉到灰蓝再到浅灰的渐变色，使红彤彤的太阳看上去朦朦胧胧地美，也给大地上的万物染上了深沉的红色的迟暮感。风邀请河岸上的树沙沙起舞，伴着由远及近的传来吟唱声。几个流浪艺人弹奏着手摇风琴，配合着自然的声音，用蹩脚的法语唱着自己为某首诗歌²作的曲儿：
同样的事日日反复
只需遵从昨日的惯例

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
便不会有极度的悲伤
……
他突然很难过。他听不懂法语，但黄昏中慵懒冗长的曲调让他想起曾片刻安神的日子。那些日子都美得稍纵即逝，刹那间便远去了，徒留他一人。
一大捧花闯入他的眼帘。蓝的紫的白的。
“……先生，就是那样的颜色……您知道吗？……您不知道白色是什么样的？就是，您第一次见到我时，我穿的衣服的颜色……不是那条……裙子……那是亚麻色的……是里面的那件衣服，可惜它现在也旧得呈现出米黄色了……您到地面上去的话，就能见到那种花了，可小巧可玲珑了，您会喜欢的，真的！您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这里呢？……到时候我会去摘下花撒在沿途祝贺您前往新的世界。那一定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您一定会高兴的……它的名字也很美，我相信您听过一遍就不会忘记，它叫……”
“勿忘我？”他怔住了，甚至没有下意识地去抽匕首。
“哦？你知道？……唉，你先收下嘛……拿好……我们好几次路过那个花店了……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情侣之间经常以此表示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