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FORGET-ME-NOTS(12)

他开怀地笑起来。“这代表着公平的交易，亲爱的，您可不知道以往我的痛楚……”他又弓起身子贴在情人的耳朵边低语：“不许忘了我……不许离开我……不许！……”
“不会忘的，永远不会！”情人紧紧地搂住他，吻他的脖颈，舔舐他眼角的泪，“等我回来，宝贝儿……等我……我一定会回家……”
他松开手指，指腹抚过自己刻上的血淋淋的痕迹，再将殷红的血抹在情人左眼角下的疤痕上。那道他划上的刀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他凑上去舔吻那红痕，恨恨地咬。
〔13〕
他已经无所谓情人的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所以当噩耗传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讶异。
他的先生走了，他成了组织唯一的王牌。他也再没了执行任务时在右眼角下画一道红妆的习惯。只是钟爱的事只剩下了懒睡，变得越来越昏沉。
“这是此次任务的目标。按照以往的惯例，把他的那一个孩子也杀掉以绝后患。”
“惯例”？
猎物的孩子站直了身子不敢有丝毫动静，开了灯的手悬在空中，惊恐地看着破门而入的陌生人。他的手上还燃着红艳艳的血。

他先是对这所谓的“惯例”疑惑不解，此刻恍然大悟。他暗笑情人的愚。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在他刺杀猎物时，情人总是不见了踪影。他以前不知道这一回事，而他现在仍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比如情人在夜半出发的时候，画上两道红妆后，撷来一朵白色的勿忘我放在熟睡的他的枕边，而后跪在床尾吻他的足，念着：“GOD bless you.”如此这些，他以后也再没机会知道。
“……我知道的，您是出于对我的同情，您是一片好心……但是！……您却没有想到，您……杀死的人们也需要悲悯……”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那个孩子对自己说过的话，随即对自己也产生了厌恶之情。
他用手帕擦干了手，蹲下来抓住眼前的孩子的肩膀，直盯着孩子泪汪汪的眼睛。就像对地下城的那个孩子一样，用恐惧去形容其中的情感未免太过肤浅，那是纯粹又易碎的希望，希望，希望。
他看见自己倒映在纯洁的眼睛里，渺小又模糊。
他是刽子手，要人命的刽子手，索取肮脏灵魂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