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女帝（19）(6)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经他一说，语气不像是告饶，也不像是臣对君，更像是别的什么。
女帝沉默半晌，也很缓很轻地问：“这就是你说的，抄了经文，身心安定自在？”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福寿全在她的耳后若即若离地嗅了嗅，是全然的逾越与引诱，“陛下上一回折的桃花，是给屠苏的吧？臣也想要那枝桃花，陛下可不可以赐给臣？”
一痕雪亮的刀影贴上了福寿全的脖颈。
女帝拿着小刀的手极稳，没有丝毫抖动，床头的暗格已被打开了。她面上带着宁和的寒意：“起开。”
女帝注视着他，那双鸳鸯眼也始终直勾勾地凝望着她，如剔透的水中琉璃，深处又跃着一丛幽火，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清美与幽艳。
福寿全面无异色，忽而静静地笑了：“陛下舍得杀臣吗？”
女帝冷淡道：“你念佛倒是念成了这样？《楞严经》破诸妄执故，看来也渡不得你。”

福寿全好似笑了笑，又好似在叹息：“是臣自己心神不定，痴念丛生，怎好怪到神佛头上？”
女帝冷声问：“那你念佛都念出了些什么？”
“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福寿全依旧用那种如情人私语般缱绻的语气说，“陛下，你渡我，或者……杀了我。”
福寿全倏而握住她持刀的手，却是将刀锋压向了自己的脖颈，神色静美得如同自愿成为祭品的信徒。
“你！”女帝险之又险地停住他的动作，将匕首远远扔开，不知撞到了什么，叮铃哐啷，好像有什么被砸的粉碎。
福寿全的脖颈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福寿全，你疯了么？”女帝微微喘息着。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语声中没有怒火，也没有冷意，只有淡淡的倦意与困惑。
他极温柔地笑着：“嗯，我疯了。”
女帝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怔怔望着床帐上的缠枝四季花卉纹：“疯了，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