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女帝（19）(2)

且不说福公子才情品貌冠世，自幼出入宫禁伴今上读书，与今上有青梅竹马之谊，后来今上入主文华殿，他也成了东宫近臣，如今更是代天子巡狩北地归来，位任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前途无量。
就说福寿全这人，他确实是“若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的典范。世间小美大美皆在他那一颗澄净的琉璃心中，高广包容，这才是名动天下的福公子。这样一个人竟然患了心病，如何不让人惊叹惋惜？
春意渐浓，福府的桃杏开得极美极艳，福府上下却无人赏春，忧心忡忡。直到今天，府上的一些老人才松了一口气——陛下来了。
而被许多人挂心的福寿全福公子，把自己关在屋内也不曾做别的事，只日复一日地默写佛经。
“自诸妄想，展转相因，从迷积迷，以历尘劫……”
“劫”字的一点刚刚落下，桃花的清雅淡香飘进了紧闭的窗牖，福寿全的笔锋陡然顿住，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女帝折花时的情景。

明明那时隔了一段距离，他却仿佛清楚地看见了她低垂的长睫，唇畔的微笑，发间晃动的步摇，搭在桃枝上的洁白柔软的指尖。
意动神摇之时，甚至见她回眸一笑，唤他：“阿福。”
纸上洇开一片墨色，这个“劫”字终究未能写尽。
福寿全回过神，只能将默了半页的经文舍去，从头来过。
这事他早在北地做惯了，哪怕一连舍了好几页，一上午都没什么进展，他仍心平气和，不曾烦躁。
那日，女帝没有回头。
福寿全重新提腕落笔。屋外的天光与花影都静悄悄的，一时没有鸟鸣。
阒然无声间，有人敲门唤他：“阿福。”
福寿全下意识地抬头，有一瞬间觉得天光灼亮得近乎刺目。
门上是一道如云雾般浅淡轻盈的影子。
室内在天光下飘浮的微尘被倏然而过的袍角卷乱，福寿全抬手将要开门，忽地蜷起指尖，只用目光描摹来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