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的場所 上(12)

我从未像那时那样专注于某件事，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活动过身体。那时我真的是拼了命。足球就像用看不见的线连着一样在正君脚边来回滚动，我拼命地想让它触碰一下。“碰一下吧”像是在这么说。一开始，我甚至无法用脚尖触碰属于他的球。像是着了魔缠绕着，紧贴着他，我拼了老命但在我身旁滚动的球和我的脚完全无缘，连刮擦都没有，球牢牢掌控在正君脚下，就算远离他很快也就回到他身边。渐渐地，我对每一个动作都大声叫唤起来。“啊!”或者“乌拉!”啦啦啦。这是我想用气势和魄力来威慑正的企图，但事实恰恰相反，这也是我为了摆脱正君的威逼而虚张声势的怯懦表现。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都是空洞的呐喊。
　我的球轻易地被夺走，正君的球轻巧地通过两头狮子之间，如此反复，我渐渐有了想哭的心情。我一边擦汗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加大运动量。来到这里，我的样子已经超过了拼命三郎的样子，面对映入眼帘的球的影子，我不得不伸出脚，就像被球咬症候群的重度发作一样。当时我的凄惨是说不玩了，但我由不得凄惨不凄惨只顾得上眼前的球。在这样凝视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中，我隐约看到了正君的脚步之间的缝隙一样的东西。毕竟地面不平，有砾石，球门前绿色的青苔覆盖着粘稠的混凝土，因此当习惯了砾石的脚踩在混凝土上时，为了适应调整重心的，总会有瞬间的犹疑。这一瞬间，我把全部精力放在攻击正君那纤细的神经上。话虽如此，正君也马上注意到我的意图，改变了控球的方法，试图躲开。我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应对，只能再一次拼命地硬刚。连续大声叫喊，缺氧状态下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眼前的球也模糊模糊，轮廓模糊，我把脚伸向白色的、圆形的、滚动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我在进逼他时用手把他按倒在地。扑通一声倒在光秃秃的混凝土地上，双手撑在地上，正君的手掌、膝盖以下以及裤子的屁股都被泥土、泥土弄得黑乎乎的。球滚到很远的地方，我反射性地想追上去，但突然站住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你的脏东西，感觉全身的血随着头上的血唰地往下掉。这时，我立刻领悟到的并不是将要遭受暴力的预感，而是自己的死亡的到来。十一岁离死还远得很，但现在已经晚了，我很干脆地放弃了。
　可是倒在地上的正君，并没有爬起来扑向我，把我从头吃下去，而是重新坐在水泥榻榻米上，伸开腿，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把我吓了一跳。我不记得见过正君大笑，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放弃了生命，虽然哑然，但还是对正君的笑容感到新鲜。啊，原来他是这样笑的孩子，我想。刚才那种强烈的恐怖感纤毫不剩，唯有与夏日初的蓝天颜色相同的清爽。所以我也能轻松地卸下所有的紧张，一起笑起来。“啊呀”，他的声音很尖，毕竟是小学五年级学生，倒在地上的身体也比我瘦小得多。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和我对视并笑起来的正君，在这一瞬间，对我来说成了无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