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的场所 下

春天到了，我上了小学六年级，我开始问自己。我应该让正君杀了我吗?当然不愿意。当然，我不想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死去。不过，总觉得正君很可怜，而且，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是我，所以，我觉得不能就此草率地了结这事。也就是说，我觉得正君想杀我这件事的责任在于我。说实话，我乐在其中。我几乎为他半夜惊醒的那一瞬间，以及他那呼噜呼噜的鼻息而狂喜。猫的尾巴已经装到第二罐的一半，藏在正君仓库的屋檐下。在被杀的猫的阴影下，我还活着。虽然我觉得自己必须对这种牺牲负起某种责任，但数着猫的尾巴，确认它们不断被杀死，还是很开心的。野猫的数量不断减少，一直待在超市后面的猫不见了踪影，我不禁笑了。我很清楚。那些猫是代替我被杀的。代替我被割了尾巴。我还活着，这可以称之为生的喜悦吗？不知道，活着这事实在太模棱两可了。我的生命，只有在正君拿猫忍耐杀意的时候，这一条件下才得以存续。
然后夏天又来了。这一年里，我几乎只想着正君。本来打算和正君与原来的朋友交往时间对半的，但慢慢地和正君一起玩的时间变多了。但不想完全黏着正君，这与其说是出于对社会性的考量，不如说是为了让正君难堪。我留宿时，正君偶尔会半夜剪我头发。从正君的兴奋程度可以看出，这是一种他比起杀猫更想做的行为。哼的鼻息和颤抖的手。有一回我继续装睡让他为所欲为，结果他忘乎所以地不停地剪着，我慌乱地发出“嗯”的声音假装要醒过来，把他敢跑了。那时候，早上起床后，要假装没注意到散落在被子周围的头发，以及被胡乱剪掉的自己的后脑勺，简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正君的妈妈指着我说“宏之，你的头怎么了”的时候，我还得装傻挠着头说“啊，睡姿问题”，诸如此类很是辛苦。但是到了那时候虽然到此为止了，正君已经忍到极限了。我想，把我变成尸体之后，正君会怎么处理我的尸体呢?会找来一个大空罐子，塞在里面藏起来吗?还是把手、脚、头等代替尾巴作为纪念留着，其他的都扔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