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6)

只要越过终点线，这一切梦魇都能结束了。
赛段最后的一座桥，他的眼前已经是温暖的灯光和黑白分明的终点线。
“绝不！”仿佛从地狱里发出的苦痛之声，我看见巨锚自幽冥之中射出，锁中了奥斯汀Seven的车尾。
“班恩，忘了吧。”诺顿低语一声狠踩油门，奥斯汀Seven和终点的距离只有一米，但这一米如天堑一般不可逾越。锁链不断的颤抖，班恩的身形在大雪中逐渐显现。
“越界者死。”班恩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没有人能越过终点，除了我。”
“你的车遭受了不可逆的损坏，你已经失去了比赛资格！”此时的诺顿也十分平静。
“只要是带着轮子的发动机都有资格参赛挑战。”雪还在下，班恩踏雪前行，逐渐逼近诺顿，“你以为……我真的失去资格了吗？”
巨锚后的锁链有大半缠在收链器上，而原本应该在改装车上的收链器，现在正贴合于班恩的背上。
喘息声变大了，奥斯汀Seven开始向后滑动。诺顿眉头紧锁。
班恩没有说谎，“它”并没有失去比赛资格。收链器的绞轮就是轮子，而班恩就是最大的发动机。
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我作出了我的判断。
既然这个时代在摧毁人，在泯灭人，在剥夺人能够被称之为人的东西。那这场比赛的真正意义便不是去赞颂“人”，而是把机器视为新时代的新种族，这是我绝对无法认同的。那么，我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了。

我向收链器飞去，锋利的绞轮撕碎了我的飞行翼，但是齿轮卡住了，无数火星迸溅而出，班恩因痛苦而怒吼，黑色的烟雾不断冒出，锁链松动了。
“我的Roncinante，我们赢了。”得到机会的诺顿再次一踩油门，奥斯汀Seven和他一同冲过终点，我用粉碎的身体听见那声欢呼，和班恩不甘的怒吼。
“藉由你的科技，伽拉泰亚总有一天能够越界获得新生。”诺顿下了车，“班恩，老朋友，放弃吧。即使你赢了比赛，一旦伽拉泰亚知道是你获胜，她也不会到场颁奖的。”
“别和我提她的名字，她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班恩的声音变得扭曲，但他又大笑起来，“哪怕他们实验一万次，她也永远越不了界。”
我看见班恩身上闪过一簇红色的火光，随后是熊熊烈焰。
诺顿叹了一口气，把帽子摘了下来。
我看见一个监视飞行器从高处俯冲而下，直直撞穿了诺顿，他身体里的电流声让我忘记了一切。
我仿佛听见了一声嘲弄的笑。诺顿也植入了一些东西。
过了许久，诺顿重新站了起来，他捡起班恩的金属面具，戴在了头上。
班恩已经越界，重获新生。
现在，是去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了。
毕竟除了班恩，再没有第二个人越界了。

或许我也越界了吧，那又如何呢？
我闭上眼，耳畔是呼啸的风，身上是夕阳最后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