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者的三个故事(4)

“你好，我的名字是琳。”
“琳，能给我念首诗吗？”在按下回车键前，艾伦闭上了双眼。
三 草图
“你愿意听我说话吗？”埃尔温对着正看着蔷薇的那只鸽子说。
埃尔温清楚这些鸟儿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西南边的天空，在什么时间消失。它们从不改变，即使脚下的城市从不静止。
但现在的城市的确已经静止，因为城市里已空无一人。
埃尔温每天的每一幅画，都是同样的主题。那就是房间里的他看到的，窗外的城市。
碳笔素描的城市，水彩绘制成的城市，油画的城市，相同构图下的各式风格色调。埃尔温总喜欢由下往上绘画，最先画的是窗边的那朵蔷薇。
城市有变化时，埃尔温会忠实地记录下来。他的作品就是城市的历史。但城市总是变得比埃尔温画得更快。一栋刚画了一半的楼房，第二天就消失了。于是埃尔温会诚实地在那空白添上新的景色。城市也在建设。所以在他的一些画上，半截摩天大楼下连着灰色的水泥钢筋，再下面则是悬空的，什么都没有。
人们惊叹于埃尔温的画。人们说他在用静止描绘时间的流逝，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埃尔温只是在描摹他看到的。人们很快又对埃尔温的画不再感兴趣，很快又在什么地方找到什么新的乐子。然后这座城市也很快被莫名其妙地废弃，没有什么原因。埃尔温从人们那听到的原因都是些似是而非的借口。

埃尔温想。只是他们腻了而已。人总是善变的。现在这只剩下了他，因为他不善变，他不会离开。埃尔温总是想，不喜欢说，因为没有倾听者。
现在他把这些都讲给鸽子听。
鸽子的翅膀遮住了高楼，埃尔温就画出翅膀。但鸽子又跳开了，于是他让翅膀接上远处闪着落日光泽的玻璃幕墙。
“你眼中的我，一定很乏味吧，”他以画家特有的轻柔动作抚着它光洁的羽毛， “时间到了，走吧。”
鸽子飞离了埃尔温的手掌，最后成了天空下的一个黑点。但埃尔温没把这些画下来。
他离开座椅，转过头看着身后，那些都是他的作品。千万座城市散落在地上，在同一空间里各自诉说黑夜白昼黎明黄昏。有的已经受潮发霉，但埃尔温不在乎。更多的城被锁在那些箱子里。许多锁已经锈死，再也无法打开，这些埃尔温也不在乎。
只要存在就够了。它们是城市的记忆。它们可以腐烂破碎或是被分解，但是不允许被失落。城市死了，但城市的骸骨还在，所以城市的记忆要存在下去。
这是他对城市最后的责任，尽管没人在乎。
埃尔温坐好，拿出一张新的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