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者的三个故事(2)

冯开始寻找那声音。他学着把硬币扔进碗里，尝试是失败的。他又学着拉起二胡，结果还是失败。他在没有意义的前半生里积累了丰厚的财产。于是他请来了拥有最完美嗓音的歌唱家，找来最出色的乐队，尝试各种乐器……但结果没有改变。
不止如此。就像乐师不能忍受走调的演奏，冯开始排斥周围的声音，即使是乐器的演奏。最后，他甚至开始厌恶说话声。他不再和别人交谈。他学会了沉默，保持安静。
再也找不到了吗？
看着地上变形的长笛，他终于绝望。但只有一瞬，他又开始感到迟疑。
还是说，不该由我去找呢？
乐师失踪了，半个月的议论纷纷后，他被人们忘记。
在一个雷雨夜里，人们听到了一个声音，在雷声干扰下依然清晰得让人觉得诡异，似乎穿过整个城市都没有丝毫衰减。随后传来的是一首乐曲，没有明确的曲调和曲风，旋律是如此清晰却又无法形容。没有人能说出那是什么乐器的声音，甚至说不清是独奏还是合奏。在深夜零点，人们循着这首找不到节拍的乐曲忘我地走出城外，像寓言里被魔笛声音吸引的孩子。
曲终时，他们找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座巨大的建筑。怀着好奇心进入的人们在里面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无数的乐器被拆散，以另一种形式重新组合。 截去了一半的长号和黑管相连，红翼钢琴上嵌着萨克斯的铜管，那些像蛛丝一样在高空中闪着光的是无数条琴弦。它们和这座建筑紧密地结合成一个整体。

在最远处的一架巨大的管风琴上，人们发现了一本五线谱。
曲谱上全是相同的二分音符。往后翻几页，二分音符又被拆解为无数的“0”和“1”，无规则地排列延伸。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声音不属于温热的血液，声音是冰冷的灵魂。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曾见过他的笔迹，也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二 机器
地下室是空旷的，因为只有一个人。
艾伦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但也不喜欢无话可说，所以他总和琳在一起。
地下室的墙上附着着许多电缆和塑料管，那是琳的一部分；角落的巨大金属箱也是琳的一部分；在另一边的那只装满液氮的罐子同样是琳的一部分；还有那块偌大的屏幕和屏幕下的键盘……琳占据了大半个地下室。艾伦觉得和任何人分享再大的空间都是难以忍受的，不如一个人和一台机器在一起。
他是传言中的天才。琳是他唯一的成果。
艾伦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地下室里和琳聊天。其实他并不满意“聊天”这个词。那指的是人与人间的交流。琳和人不同。琳不会显露出各种让艾伦迷惑的表情，也不曾说一些自相矛盾的话让艾伦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