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8)
烟灰坠落在桌子上,我感到一阵发冷。雨好像击穿了玻璃,浇淋在这间屋子里。冲出饮品店时,宋菲菲问我可不可以留个电话。我没有回答。
学校操场上空荡荡的,偶尔有学生用校服盖着头碎步跑过。我挨个拨打学校外墙上涂鸦一样的招租电话,有些电话已经模糊不清,有些已经关机,有些听到我的问题后,问候了我的家人。打到第七个电话时,我说,你好,那个种葡萄的院子,还租吗?电话那端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良久,一个喑哑的声音说,你先不要说话,也不要发问,我跟你分享一篇小说:
很多年前,有一个男人,仕途不顺,酗酒成性,每每大醉,都要去旧居陋室之中挥毫泼墨,以浇心中块垒。有一晚,风雨大作,男人酩酊烂醉,推开院门,发现一个少女正在廊下洗头,男人惶然如在醉梦中。夜半,男人仓皇返回家中,遍身泥污,他将一枚印章扔在桌上,向妻儿俱陈当晚之事。男人的儿子无奈坦言,是他私自配了一把钥匙,将老屋租了出去,男人将儿子毒打了一顿。那个女孩自此消失人间,不久后男人也携全家搬离故乡。十年后,男人罹患肝癌,脏器中显示有一球形瘤体。然而手术时,医生竟从中取出一颗坚硬的葡萄,质地如白骨,敲开来里面还有籽粒。男人闻此怪事,自知冥冥中,因果未了。弥留之际,他将印章拿给儿子,让儿子去做了断。至于如何了却,男人至死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