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宋亚轩(6)

但是越来越的，我总是觉得爷爷的花圃开始变得稀落，我跟宋亚轩说过，“应该是错觉吧？还是你没好好整理？”他这样说。刚开始我也这样以为，直到有一天，摆在桌子上的爷爷的遗像不见了。我几乎要把房子掀了起来，我大哭着几乎要敲碎了宋亚轩家的门，他见我湿透了的脸立马惊慌地用刚洗干净的衣袖往我脸上擦，张皇失措地问“怎么了？怎么回事啊？你别哭啊！别哭别哭！”，我抽搐着抓住气口哭着喊“爷爷！爷，爷爷！不见了！爷爷不见了！”
宋亚轩紧紧拉着我的手，没有方向的满大街乱跑，他的衣袖被我的眼泪浸透了，我像停不下来了不停地掉眼泪，即便已经没了声音。直到我们又在江边遇见了陈乐，和“爷爷”。爷爷的相片摆在草地上，前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白花。陈乐盘着腿坐着，她望着爷爷笑，摇头晃脑的。我像疯了一样跑过去一把把她推开，她毫无防备直接在湿漉漉的泥土上打了几个滚。我抱起爷爷的相片，紧紧箍在怀里，恨不得把它揉进了肉里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她惊慌失措地抬起被泥巴糊上污垢的脸，一下子爬起来“爷爷......爷爷......爷爷！”她这样叫着。我整个人燃成了一团火，“这是我爷爷！！我的爷爷！！我的！！！”眼泪再次被震了出来。宋亚轩赶忙跑过来把我拉进怀里，把我紧紧锁住，他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然后陈乐瘫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低头看见了好多好多的小白花，我想起来了，这是爷爷花圃里的花。

那天我和宋亚轩来江边的时候陈乐看到了，她知道，爷爷就在这江上。
我开始讨厌陈乐，甚至是恨她。因为她要抢走爷爷，我的爷爷。我没有欺负她，只是我再也没有让孙杭闭嘴了。直到陈乐后来转学，我也始终不明白她和爷爷到底有什么渊源，是一位胖婶婶告诉我，爷爷生前心疼这可怜的孩子，每次见她都会送她一朵花，“那花儿好美好美的哩！”。
陈乐离开不久后学校里有一位老师生病住了院，他是教物理的，虽然和我们文科没什么关系，但我记得他高一的时候曾经帮痛经的我泡过红糖水，是位心善的老师。我拉着宋亚轩在庙里为他祈福。
高三的时候，孙杭突然就不见了，连同他的家里人也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音讯。他不在学校，感觉世界都冷清了。我们也忙着准备着各种考试，宋亚轩每天抱着难懂的文言文，嘴里机械地念着，让我甚至萌生出不想和他一起回家的想法。
宋亚轩的爸已经好久没找家里要钱了，听人说他被抓了进去，被折磨得没了人样，估计以后也不得干这些事儿了。我有意观察宋亚轩的模样，他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还是每天抱着几本书在嘴里念念叨叨地背，我说他魔怔了，他拍了一下我的头，“离高考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