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宋亚轩(2)

爷爷是要到天上去的。
我走得很慢，刻意要和爸妈拉开距离。刚刚爸爸想拿走我的书包和爷爷的照片，让我生气了，我才不要把爷爷交给他们。我们这里地方很小，不比大城市里繁华，没有平坦的石子路，一脚一个泥坑。妈妈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落脚，千万不能弄脏了她一千多块的靴子。以前爸妈劝爷爷带着我跟他们去城里住，爷爷总是嘴巴一撅阴阳怪气地说：“鸭子变天鹅，忘了土窝的好！”
妈妈问我，跟我们去城里过好日子吗？我摆好爷爷的遗像，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微弱的火星蚕食着香火，灰白透明的烟子像薄纱一样飘飘悠悠的披在爷爷的相片上，我却想起小时候爷爷带我去庙里祈福的样子，那是菩萨吃的香火。我看着爷爷噙着皱巴巴的微笑被锁在相框里，我没有转头，我问她：“好日子是什么样的呢？”她愣了一下，“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是......”我也没有准备听她的回答，抱着有些许沉了的书包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在送爸妈回城的路上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脏兮兮的，骨瘦嶙峋的。他张嘴冲我们呜咽了几声，爸妈没有浪费一个眼神去看他，加快了脚步好像很匆忙的样子。我追上他们指了指那个乞丐，妈妈看了看我，才似乎有些不情愿的从兜里挑挑拣拣抽出一张一块钱给我。我觉得她有些过于吝啬了，于是抬头很短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从裤兜里掏出唯一一张十块一起放进了那乞丐的破碗里。他有些错愕地抬头，我转身又跟在爸妈的身后走了。
缺了两天学校的课，一回去的时候宋亚轩就把他精心准备好的笔记本给我，“昨天你不在，班上来了个新人。”我有些困惑地望向他，他凑到我身边，肩膀贴着肩膀，他偷偷摸摸给我指了指最后一排扎着马尾看着杂志的女生，眼睛大大的，有点好看，“喏，就是她”，我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宋亚轩却像触了电一样几乎跳起来把我摁住，脸色像见了鬼一样恐怖，“别啊你！”我疑惑地看着他，宋亚轩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听说她是个疯子，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我学着他的样子偷偷又望了一眼那个女生，她不知道为什么摇头晃脑地吃着糖，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好像是不太正常。我没太在意，转过头给宋亚轩说，“放学陪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