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周同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六）(2)

何必吓他。
周子舒轻轻一笑，眼泪便滚了下来。
“老温，醒醒了。”
温客行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人还未醒，先低喃出声——
“阿絮。”
好像宿醉一夜，周子舒掀开床帐，霎那间日光暖得晃眼，温客行边伸手遮挡，边意味不清地含混叫一声“阿絮”。
也不是要寻他来，也不是叫他把这束恼人的天光重新挡在外头，只是不睁眼也知道一边是周子舒，觉得他唤他一声，便是没有任何意义，他是能听到的。
仿佛最是半梦半醒间，除却周子舒的名字，虚虚实实，浮生万般，他竟无话可讲。
温客行头脑清醒了几分，眼中睡意已消，却仍然保持着将自己抱成一团的姿势歪在床榻的一角不肯抬头，然而拢在周子舒掌心下面的五指却将他的袖口慢慢攥紧了，死死扣进手心里。
“老温。”
周子舒松开他的手，将温客行的脸轻轻捧起来。
四目相对。
原来世上原有比忘川更杳杳的深潭，里头盛了万年光阴难载的千头万绪，喜极悲极在潭底撞成一池碎影，然而泪水漫上来又眨下去，映出的只是面前这个人。
“老温，你怎么……”
周子舒看着他还带着血渍的红衣，他眼见着他穿着这样怵目惊心的颜色从崖顶纵身一跃，明明是那样夺人眼目的一个人，就此消失在他视线里，犹如一盏焚身急坠的天灯。

周子舒再不敢说他行事偏激。最后在白鹿崖上的一湾溪水边，他瞧见自己的样子，还是那身白衣，一丝多余的颜色都没有，素得刺眼，手里提着的白衣剑上却滴下几滴浓稠的血来，顺着剑锋落进溪水里，片刻便冲散了。
他看着那清澈的水底丝丝缕缕的鲜血，忽然笑出了声。
人总是这样。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的。
他抬手想摸温客行身上的血迹，可终于还是堪堪停在半空，又问他一遍，“你怎么……”
怎么伤这么重。
怎么还活着。
怎么他还活着。
怎么……
“阿絮。”
温客行将他的手收进手心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问不出了。
这个人指尖微凉，贴着他指根的触感无比真实，便是乾坤颠倒，阴阳错置，再多骇人听闻之事发生，又与他何干？
他看着他。这一方屋子安静得如同已将天地抛却身后。
许久许久，周子舒终于俯身上前，吻掉了他睫上一颗欲落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