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盗墓，是为了给我换辆自行车(9)

那天吃完米线我俩又去了废弃的工厂，坐在水泥管子上看月亮。拾雪从书包里翻出我送给她的随身听，按出来第一首，是快乐2000，这首歌电视台没少放，歌词记不得了，估计和歌名差不多，只记得黎明站在一堆奇怪的几何形状上尬舞。拾雪就在欢快的音乐里抱着我哭，音乐盖住哭声，夜色遮住了泪水，我抱着她瘦弱的身子，只能感受到她颤抖的肋骨。
现在的拾雪比以前也好不到哪去，还是皮包骨头，大腿小腿一般细，她揪断两根油条，泡进辣汤里，说：“你说我爸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说他运气好，盗墓贼都发现不了的大墓让他瞎猫碰见死耗子，说他运气差，东西还没卖出去，就被抓了。”
“不到四十人就没了，怎么能算运气好呢。”我说，我看着拾雪，忽然感觉我们又熟悉又陌生，我们小十年没见了，可一觉醒来，像几十年的老夫妻，吃着早饭，聊着家常。

拾雪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有件事，我十二岁没去想，二十岁没想明白，本该忘了，今天聊着聊着，突然间想起了这件事。”
“什么事？”
“大彭路连省道都算不上，警察从来不往那边靠，我爸从那过，是特意绕的路，可偏偏就撞见警察了。如果不是巧合，就是有人把我爸卖了。”拾雪放下筷子，“同车的人都是指望这些宝贝挣钱的，连我妈也不知道他那天去哪里，怎么就偏偏这么巧，在大彭路被人盘查了？”
我心里一惊——“这事······有蹊跷？”
“吴飞，你说实话，我爸盗墓的事，你有没有跟你爸说过？”
6
说实话，二十年过去了，我早忘记了当时告诉我爸的理由。
我就是不想让拾雪换新自行车。
或许出于死要面子，她换了自行车，我就要骑回我妈那娘气的女式自行车；或许出于嫉妒，拾雪家里条件这么差，突然间暴富了，有钱换了，我等了六年却没有；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她换了新自行车，我就没有理由每天和她一起上下学，我想跟她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