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猿”际会(2)

抬头看，天色明朗，距那崖原遭撞雷击，已有一日夜了。铁骨儿心中焦急，早早醒来。他昨日本欲上山去，云山儿那里寻几件趁手的器械来掘开石壁，却遭郑大赵隐二人拿住。如今脱身，更打算重上山去。
他却为难起来：若要独自一人山上去，恐遭山间野兽袭扰；欲教赤须儿护卫着，又恐跑了那二人。思量一番，心道：需把他两个带在身边才妥当。先去唤赤须儿，那大猫夜里与白面小生争斗，额上中了一剑，它口舌彀不着，伏在地上，正伸掌抓着哩。听见铁骨儿唤它，起身慢悠悠踱过去。
铁骨儿也不知它听不听得自己说话，也学它主人云山儿模样，把手指往山间，道：“我要往你那屋子里去，你识得路么？”那兽听毕，跃起身领头就往上山走。铁骨儿便赶醒那两个汉子，催促起身，一同往山上去了。
那黑壮汉子自敷了疮药，折腾了一夜，至清晨时，渐好转了些，面上有了血气，清醒过来。赤须儿钻入密林，沿大河，在前引路，赵隐搀起大汉，两个艰难随着，铁骨儿走在最后。行不上三五里路程，他两个实在难熬，倒在树旁，就要喘歇。铁骨儿心中焦躁，却知那大汉伤重，也没奈何，走一阵，歇一阵，慢慢上山。
他三个又慢慢走了一阵，约莫到了晌午，才走了十六七里。那时日头高悬，暑气蒸腾。赵隐饥渴交集，扶着郑百长，腿脚趔趄，跌倒在地，凭铁骨儿百般催促，再难起身。他焦躁起来，便欲弃了这两个生人，自带着赤须儿赶路。又恐他两个再作乱。扯起一段绳索，把他两个拖在一株古树旁，使个结儿，左右捆起。

那赵隐见他执绳来缚，阴着脸说道：“恁的这般费力？要料理时，捉了剑，一人一剑，也结果了。”铁骨儿疑惑道：“我又不要害你，恁的说？”赵隐道：“你若绑我时，就是害我！”铁骨儿道：“你两个走又走不得，先绑了你每，我自去赶路，待我回来时再解下你来，怎的是害你？”赵隐道：“这林中一地的猛兽毒虫，你把我两个缚在这里，顷刻就死。不若一剑刺死我两个，留下全尸，也强似教禽兽叼了去，把一身筋骨啃作烂泥。”铁骨儿听得他说，心中不忍，略思索了片刻，解下绳索来，道：“你们去罢。”解了行囊，取出肉干，分一顿与他两个，又道：“再不要侵扰我地界。”同赤须儿自上山去了。
这二人虽得铁骨儿赦放性命，一时坐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打算。那赵隐只觉口中干燥，如含烈火，先去河边汲来水，两个人各饮了些。郑大伤口发作，疼痛难当，强吃了几片鹿肉干，便又浑噩噩地困卧在一边。
赵隐心中忧惧，独自计较：百夫长大人如今重伤在身，也不知究竟能挨到几时，身上教那蛮子搜刮了，也无一件兵器防身。正是山穷水尽处，内外交困时。他前后思量，实在无计，便想着：这林中猛兽出没，若等到晚间，几多凶险？不如趁着白日，下回山脚处，也强似这般坐地待死。把余下的干鹿肉一气吃尽，涨了气力，背起郑百长，趔趔趄趄撞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