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7)

秀英嫂站起身向柳玉汀问道：“姑娘有什么话要说吗？”。此时，吴老六惊得回过神来，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幕只是他的一场幻觉，柳玉汀手里拿着剪刀，同时还拿着一个红色的剪纸站在他对面。柳玉汀慢慢走上前来，眼睛注视着吴老六，倒是吴老六被她的眼光逼得不敢直视。她既没有恨意，也没有怕意，只是冷冷的将剪纸递给吴老六，说：“你要是真有真心，那就在三天之后带上这个剪纸，前来娶我过门。不过，事先我得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好女人，你若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吴老六打开剪纸一看，只见红纸上跳出一个大大的“囍”字，不禁心花怒放，当即表态：“放心吧，我绝不后悔，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吴老六走后，冷冷的小雨下了整整一天。柳玉汀独倚窗前，望着帘外淡雅的槐花随风飞入泥中……
婚礼当天雨过初晴，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宾客盈门，一辆桑塔纳小轿车从远处驶过来停在吴老六家门前，车头贴着那天柳玉汀送给吴老六的“囍”字。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吴老六将新娘子从车内抱了出来。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冲天炮更是震耳欲聋。没有花童，没有伴郎伴娘，更多的是一群等着抢糖吃的小孩。吴老六身穿一套黑色西装，白色条纹衬衫，领带打得工工整整，皮鞋擦得油光锃亮，意气风发；新娘穿一身红色套裙，头上插着精致的头花，眉目含情，面带微笑，红唇微启，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众人见新娘这般美丽动人，无不夸赞吴老六好福气。

沈秋池望着柳玉汀从车内出来，这个年纪的他没有心痛的感觉，他只是满脸不快，又不愿让心情流露。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未看见柳玉汀愁上眉梢，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相反，她始终面带春风地笑着，笑的那样自然，那样开心，甚至流露出一丝幸福。不光如此，就连这天气仿佛也对他们格外照顾，既不见窦娥受冤似的六月飞雪，也不见天有异象出现什么暴雨惊雷，一切安顺祥和。这让沈秋池大惑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四周都在笑着，沈秋池心里却在哭着。他的哭声被淹没到那笑声、鞭炮声、和闹哄哄的吵杂声中去了。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同理，吴老六虽然家里没钱，结婚的钱也不过是发动亲戚朋友和手底下小喽啰们凑的，壮壮声势，充充面子，但他也算得上远近一霸，结婚这天，也少不了有人前来烧香拜佛的，不管和他有关系没关系的，也老哥老弟地叫着，推杯换盏之间嘴里像抹了蜜一样甜。多了这些好事者今天的场面就显得格外热闹。金宝的老爸金贵作为吴老六的牌友自然也来祝贺，金宝和沈秋池便是他带来的，但他们准备给吴老六家的酒里下点泻药……
吴老六家的亲戚本不多，吃早饭的时候流水席竟开了好几十桌，家里摆不下，就直接摆到露天去了，中午人会更多。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的了阿香的存在呢？她是提前跨入共产主义的人，吃百家饭，走到哪吃到哪，只不过从不随份子钱。混的日子多了，哪家喜事没她在场，竟让人有些不习惯了。吴老六刚从婚车里出来不久，就被阿香盯上了。阿香寻机拽住吴老六，笑道：“六哥，恭喜结婚，喜糖派上。”吴老六故意问道：“你不是跟我吵架了吗，还叫我矮子饼……”阿香马上变卦：“不是我叫的，我六哥最好了……”吴老六今天心里高兴，也不再多说，给了她几大包糖，打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