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七(4)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猜的。”
我于是不再说话，她坐在就近的椅子上。
“可以给我联系方式吗？我不会留在这里。”
“好。”
我很顺利地上了志愿上的大学与专业，她则去了对我来说过于遥远的北方，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亿万光年。
有时我会挑个她没课的时间给她发消息，但多数时候会写一封信，我很喜欢这样细腻的方式对她说些什么。
什么都好，包括路上听过的一声鸟啼或犬吠，很美的朝阳或黄昏，还有最近读过的书或短文。学校池塘里那条红白相间的鱼好像又变胖了，今天这个老师的课很有趣。
但我绝口不提想念二字，她也很默契地没有提。
我以为日常一直都会是轻淡的，却终究被突如其来地染上厚重的黑色。
我在上课时突然觉察一股剧痛，从神经里传出来的不可阻挡的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接着坠入无限黑暗。

……
嘈杂的人声使我从一个接一个的梦里醒过来，入眼是母亲疲惫的神情。
母亲并未隐瞒，是脑淤血。
我并未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疾病，以前不时的头疼我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就着水吃下两片阿司匹林。
“是不是很严重。”
“……医生说要做手术。”
我闭了闭眼。
“我可以不做吗？”
“您知道的。”
“我怕疼怕得要死。”
母亲只是转身，
“好，我们不做。”
话是出口就散的音量，我假装没有听见颤抖的尾音，不去拆穿一个母亲最后的谎言。
我盯着天花板，风从窗户吹进来，好像看见白炽灯一晃一晃的。猛地我想起好像我还有一封信没有回。
突然我有点难过。
我拜托护士买来信纸和签字笔，又不知从何写起。太阳依旧是极其明亮极其炽热的，虫鸣却暗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