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牧羊人(2)

追兵中有一个人，大个子，黄脸，身子细细高高，一头浓密褐发像狗毛一样乱成一团。他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那个逃兵——
“砰！”
他硬硬地受了这一枪，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缓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母亲看见这一幕，吓呆了。她呆的一瞬间知道了——她的丈夫被国民党特务打死了。
她知道，这群凶恶如魔鬼的不法之徒，必定会抄家灭门，才能离开。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着孩子逃走。
她忍不住脸上的泪水。可她必须冷静。不能暴躁。冷静。
天已经黑了。她轻轻将油灯吹灭，然后蹑足潜踪，和孩子一起，到了小木屋后面的马棚里。这里栓着他们家的珍宝——一匹祖传的黑马。
母亲走到马前，拍了拍它。黑马会意了，蹲下身子。母亲骑上了马，抱着怀中已熟睡的婴儿，一拉马的缰绳。黑马以最快速度，向黑色的雷电一般，划破空气，往茫茫野外奔去。
夜，已经深了。母亲还能依稀听见远处的狂笑。一点朱红出现在了天边。她回头一望，又立刻转了回来。她明白，特务们已将小木屋点燃了。
寒冷的夜风切在母亲的脸上。她已忘记疼痛，只顾着向前奔，把她的孩子带到越远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奔了多长时间。只感到黑马速度渐渐慢了。它也累了。
天边的一抹黎明的曙光。母亲欣喜地迎接着这光亮。她终于离开了是非之地。她能看见，她正在一片大草原上，辽阔无垠，碧绿茂盛的草茁壮成长，贪婪的吮吸着太阳的光露。天，渐渐亮了，暖了。
母亲含着笑，趴在马背上，睡着了。马温和地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母亲怀中的孩子，经过一夜的振动，被摇醒了。他从母亲怀中爬出来，却从高高的马背上滑落。他虽然没有摔伤，但还是“哇”地哭了出来。这时，一束阳光照在他背上。他转过头一看——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太阳，这么蓝的天，这么辽阔的草原。
他尽情地和小草一起，享受着温暖的日光浴。
就在这时，马的耳朵动了动。它没有睡着。它警惕地听着外界不祥和的声音。
有一阵隐绰的狼嚎在接近。
马警觉地坐起身。它看见了，一片灰影卷地而来。
它很通灵，拱了拱孩子，让他上马。可孩子却丝毫不知道危险，仍坐在草地上。
马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再不走就没时间了。它只能驮着睡梦中的母亲，向前飞奔而去。
（二）羊母
狼群似乎并没有发现这孩子。他仍傻傻地坐在那边，面朝蓝天，让他稚嫩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