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与狼同死(4)

看着还留在柜子上的老太太花二十块钱买的那尊布满蛛网的佛像，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三十年前，他可是见过了真正的地狱。
狼比人狡猾——至少在三十年前的这个村庄，这是大家的共识。和曾经那些饿极了进村偷羊的狼而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孤狼不同，那次的群狼趁夜色群聚在村子周围，堵死了村子通往外界的所有路口。村里有几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去别村求助，但一去，三十年过去都没有再回来。
它们倒不急着发起进攻，先是发出令人发怵的嚎叫，把住在村庄外围的人家赶至村庄内部，而它们的包围圈，也凭借此招愈发缩小着。即使是村里的老人，也没见过如此的情景。男人们和女人一样，都只能捂紧被吓得嚎啕大哭的幼孩。即使德高望重如当年他的父亲——这个村庄的上一任村长，面对此景也只能束手无策。

他那年已经三十岁了，正值壮年，但在以年龄论辈分的村子里完全说不上什么话。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了，却被父亲拦下。
那场包围一直持续到了半夜。他从小就有个毛病，那就是十二点多的时候准要尿上一泡，那一夜也不例外。当他在家里尿进了平时用来装米的瓦罐时，他听到了那一声仿佛最尖利也是最能刺激到人类大脑从而唤起灵魂深处的狼的嗥叫，时至今日他都对那声嗥叫记忆犹新。那一定是头狼的嗥叫——在悠长的嗥叫声逐渐低微下来后，群狼们对村庄发起了进攻。
獠牙，利爪，鲜血，破碎的窗户，被顶断裂的木门，探进家里的狼嘴中的喘息，男人们抄起家伙的反抗，女人们的尖叫哭喊，而幼孩们，早已被吓得失了神，出不了一丁点声音。这一切组成了那个最血腥的夜晚。那一夜，狼们咬死了村里的大多数牲畜，却并没有吃，因为它们转头就扑向了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