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东头街的女人(2)

四周的学生顿时浑然大悟，原来是唐彩琴搞的鬼，是啊，这个成天神神叨叨的疯婆子在东头街住了这么久，不出些怪事反而不太正常。
有个女生出来反驳，她认为不是唐彩琴害郭峰失踪的。上课铃不凑巧地响起，学生们渐渐散去了，没有人再听她自顾自地辩驳。下课后，沙包不丢了，绳不跳了，小人书也不看了，知道了这件事的学生都争先窜上五年级所在的楼层，他们想确认郭峰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凑热闹简直是孩子的天性。一个又一个的脑袋出现在五年级三班的门窗边，直到他们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个位置上并未出现郭峰的身影，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五年级三班的学生一下子受到如此多好奇目光的注视，不由得平添几分荣誉与责任感，他们热情而不知疲倦地对那些来看热闹的学生重复着一句话，仿佛是超市销售在招呼客人，“郭峰没回来”、“郭峰不在”。
而那个最先透露消息的同学，则在课间的人群中，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他在东头街的所见所闻。为了能把故事讲得足够动听，他开始收取同学的猪油糖和无花果干。
相比于他愈发滋润的小日子，唐彩琴的生活却过得越来越心烦意乱了。不停地有胆大的小孩假装无意地经过她的门前，伸长脖子探视她身后那间阴森的小屋子，仿佛那里藏着一个曾经挥舞拳脚反抗命运的少年。

终于，她受不了了，冲着那些无聊的小孩大发脾气，“你哋帮契弟同我有几远扯几远！”
然而这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帮助，反而刺激了小孩们斗争到底的气焰。
到了夜里，不停地有小石块伴随着稚嫩的叫骂声敲打在枯槁的门窗上。
唐彩琴忍无可忍地从屋里拿来一根秃了半边的扫帚，拍打在每一个来不及逃远的小孩身上，随后插起腰，用近乎狰狞的神态大声咒骂。
自此，唐彩琴在孩子们的心中开始扮演一个穷凶恶极的恐怖角色。即便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近距离地与唐彩琴打过照面，随后传出的消息也证实郭峰其实只是转学了，但从那些愈传愈离谱的传闻中，一个恐怖的妖怪婆子形象渐渐地立在了那条陋巷深处。
这件事也有受益者，富有明见的家长恫吓不听话的孩子：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叫唐彩琴把你抓走。此招堪比三国时期凭八百骑兵击退十万吴军的张辽，有“止江东小儿夜啼”的奇效。
处在漩涡中心的唐彩琴反倒是一头雾水，她即不想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也不会有兴趣做什么恐吓小儿的“张辽”。她只想一心一意地守护着门前的小生意，直到那人的归来。
2.
每天，唐彩琴从旧木床上醒来，在阴暗中静坐片刻，便会到梳妆台前捣鼓一番。她穿上花裙子与高跟鞋，用火钳烫出卷发，打上几滴花生油，戴好红色塑料花。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从十数方大的三角形居室中取出她珍藏的药材和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