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中心】置身于外(5)

他翻阅放在桌上的，她的成绩单，都是漂亮的A。他步履匆匆，很少关心过女儿，给她任何想要的物质，却几乎没有精神上的关怀。他又翻了翻桌上的报纸，左派控制了多数媒体，极力渲染总统的罪责，以及众议院正在进行的二次弹劾。他对政治淡漠，草草翻阅，合上了。
第二天，他睡过了头。在空荡荡的家里，他转开了她房间的门把手。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近乎空旷。他靠近了她平日写字的书桌，上面摊着一本没有合上的笔记本。她的字迹工整，多数是一些少女敏感细腻的情感记叙。他原本以为就此而已，可再往前翻，越看越心惊，娟秀的小字写着她从未告诉过他的事。
女儿曾经跟踪过他和他的假扮情侣。
出于一份害怕他离去的恐惧，她躲在咖啡厅的柜台后，放低姿态，静静观察。他和假情侣做出过于亲密和暧昧的行为，像真正的恋人那样，亲吻。末了，她当晚在日记里写下困惑，父亲欺骗她去美国西海岸，结果只是为了调情。她甚至跟踪他的假情侣，不幸被发现，那个年轻的白人女性转过身，友好地与她谈话。她在慌慌张张中，讲出了真相。起初他的假情侣不信，后来随着她托盘而出他的过去。她提起往事，掀起溃烂的伤疤，说出自己亲生母亲和父亲相识的故事，一个传奇色彩的卧底故事。顷刻间，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第二次卧底假扮失败的真相，从跳动的罗马字母中倾泻，翻滚，直直对着他。
他翻完了整本日记，手边的玻璃杯被他拿起，掷向地板，碎了。翻滚的玻璃碎片刺伤了他，也刺伤了站在门外的，看见这一幕的她。她不知何时回来，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仿佛快昏倒了。
他阴沉地走出房门，用他惯常的考量，会直白的用拳头说话。但是这不可能，女儿在他面前楚楚可怜，泪水滑落，像娇弱的白花，他看到她母亲的影子，也是一样的脆嫩。他总是在她们面前充当保护人的角色，做不出伤害的举动。
他砸响了悬停着的大门，径直地走出去。
户外大雪漫天，雨和雪相约下落，又冷又湿。雪佛兰横置门口，被雪水覆盖，泥泞不堪，玻璃窗挂着横七歪八的雨痕。他开着这辆风尘仆仆的车，无目的地驶向远方。他寥寥转动方向盘，多数是踩实油门，飞一般冲破束缚。车窗全开，风雪前赴后继扑向他的身躯。他失去了冷的体验，只有激荡的血沸腾，在他四肢百骸间冲刷，不知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