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 • 一(4)

“你这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啊。”木照临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回到“现在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东西需要一直留着一直修，这是个毫无意义，毫无用处的问题啊。”
“所以我说你们两个关系真好。”回头看了看脸色逐渐变得异样的周相濡，杨衣素说。
“啧。”周相濡弯下腰，把头别了过去。
“那……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就讨论了点这？”把被吸走的目光从周相濡身上收回，木照临垂下眼睑，然后眼睛再次瞥向窗外。渐渐浓起的紫红色烟云盖过了剩余的阳光，黄昏在外界的事物上镀上一层辉光。他眉头有些皱起，但还是回过头来看向杨衣素，开口道。
“‘忒修斯之船’的悖论故事只是个开始而已。比较有意思的，是用这个悖论的观点去观察和思考一些事物。”杨衣素稍稍抬起头望向天花板，手扶下巴略略思考了一会，说道“比如说，有一个集体，这个集体是干什么的，咱们暂且先不管。这个集体呢，自诞生以来，存在了太长的时间，他的内部人员一次又一次的更换，那这个集体还能算是同一个集体吗？”
“如果这个集体的意识形态，还有行事风格没什么变化，应该可以算作吧……”眼睛又一次瞥向窗外，他答到。
不对啊，颜色比平时鲜艳的多，真是奇怪。

杨衣素看着木照临，随即一边学他一起看向窗外，一边接过话茬：“很快就切中了要点呢。不过，历经常年的磨砺，这个集体在处理事物时的成功率越来越高，组织的体量越来越大，涉及的方面越来越广，具有的能量也越来越多。这样，即使它的意识形态，行事风格都没有改变，它还能算是同一个集体吗？”
“这……”被问住了的木照临把注意力从窗外的红霞中收了回来，再次低下头思考起来。
“我再问你，我们假设有一本书。这本书文笔丰美，立意深刻，从创出以来不断流传，而且，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它没有被损毁，没有被篡改，一字不变的传到今天。”看着低头思考的木照临，杨衣素也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了教室“但是，在成百上千年不断流传的过程中，对它的解读数次改变，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眼中，这本书所体现的含义百般不同，那在这不同时代，不同人的眼中，这本书还是同一本书吗？”
“呃，嗯……”
“让我们再把问题推向极端。假设这里存在一个人——他可以是你，是我，是周周，也可以是某个路边上饱受加班困扰的无奈社畜。”杨衣素刻意顿了顿，然后仰起头，绕着班级中间的桌子行走的圈子，变得越来越大。
“从他被父母所生，到死后进太平间，进火化场，最后化作一盒飞灰，他一生经历了许许多多。而在这无数的经历之中，有数次经历令他刻骨铭心，而他和他的人生，也在这经历之间渐渐改变。而在这些经历之间，在他的每一次改变之间，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他和原来的他，还是同一个人吗？”杨衣素突然缩小圈子，一句话便变成绕着木照临走动。木照临尚未反应过来，人的热气已至身边，再一抬头，便是乌黑的发丝，和杨衣素清秀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