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 • 一(2)

“嘶……有股不自然的腥气。”
闻着黑色气流的气味，我伸手捏住了鼻子，继续在气流中游动。
不对啊。怎么才走了这么一段路，就会这么累啊……奇怪。
腥气渐重，甜咸的味道不禁从我的鼻腔中溢出来，我的口腔中，我的舌头上渐渐也尝出了这股味道。甚至于我所见的黑色气流渐渐染上雾状的腥红，印在我的瞳孔上，我耳中渐渐传来微小但细密不断的哀嚎声，烙在我的鼓膜上。
怎么回事？不对！有什么事发生了。
“唔！”
不自觉地双眼睁大。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黑色的气流潮水般涌动，海浪般扑来，一瞬间将我压倒。身体各处都传来极大的压力，二百余块骨骼被同时压得咯咯作响，钝痛和刺痛交替反复，一时间传遍我的全身。我想要大声呼救，却被涌入气管的黑色气流堵死，连合嘴也做不到。眼球逐渐充血，开始上翻，我感到身体在抖动，不规则地不服从着我的命令。
我全身脱力，而那些流入我体内的黑色气流也顺着血管和淋巴流遍我的全身，在我的身体里面游走。在胸部它们强夺肺泡，占领心室，在腹部它们挤占肝胆，探入肠道。旋即，游动的黑色气流们拧成一股，将我从身体内部缠住，如蛛网般黑色的胶质物黏着上来，然后不断的锁紧。它们遍布了我的每一道神经，每一丝肌肉，每一条血管，每一块骨骼，连脊髓和大脑都被他们死死缠住。

无数的幻听与幻视涌入我的脑中，那是无法言说，无法忍受的苦难与业。
啊啊——我变得不再是我了。
终于，从指尖开始，我崩碎了，只是一瞬间，便化作一滩红与白的烂泥。
一束白光刺入眼来。
躲着光睁开眼，看到的是模糊的立方体，和土黄色的平板。前方是凌乱的灰黑相间，身旁的是趴在平板上的少女，和坐在斜对面平板上的少年。
“……这个差不多就是所谓的忒修斯之船了。”
“听起来，也没什么的吗。现在根本不会有什么东西非要一直修一直用，扔掉换新的不就好了……啊，照临醒了。”
声音也渐渐传进耳朵里来，木照临这才完全醒了过来。下课了的教室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疯着跑走的学生只留下他们偷懒的痕迹。周相濡整个人趴在身旁的桌上，长发散开遮住了她的衣物和上身，只有头抬起看向对面坐在桌上翘起腿的杨衣素。
“啊！”她这时才扭过头来看向已经起身的木照临，随即后知后觉的开口，猛地起身后撤“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照临。”
“也不用那么在意吗，毕竟起了床才能学习。”杨衣素笑着整理了一下衬衣的衣领，向着木照临说“我们在讨论关于‘忒修斯之船’的事，你也要参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