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井然/冯豆子）02(2)

安安静静地吃完饭。
井然回房间做功课，母亲便开始收拾碗筷。
她边收拾边和父亲搭话，后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儿，电视里播报的本地新闻和哗哗的水声混成一片。
“隔壁家又打孩子呢。”
“是吗。”
“可不是，就他们家那个小猴子，叫豆子那孩子，被他姐——噢哟，真的是作孽。”
“人家管人家的，你别往心里去就得了。”
“可不是呢，看看人家儿子，再看看自己儿子，咱们可真是身在福中啊，哎，老公你说，咱们家然然怎么就这么懂事这么好呢？”
“要不怎么说是咱们儿子呢。”
“哟，看把你嘚瑟的。”
井然在楼梯转角听了一阵，才回到自己房间。
父母间的交谈营造出一种家的氛围。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父亲的面前，母亲才会展露她小女儿家的一面。
她看起来如此幸福。
整顿三餐、清洁房屋、打理庭院……母亲将整个家弄得井井有条，因为她深爱着丈夫，也坚信自己被爱着的事实。
井然希望母亲可以幸福下去。
他也一直努力着，成为她心目中的好孩子。
这样的孩子会在成绩测验中拿到第一，在竞赛中争得名次，在才艺表演时赢得喝彩，在家长会上获得表扬，还会在学习之余主动分担家务；
这样的孩子待人真诚、谦和有礼；
这样的孩子不应该和“作孽”的小猴子玩到一起。

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
眼前蓦然浮现那孩子哭丧着脸灰扑扑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场景。
似乎因为崴到脚，他走起路来老往一边拐。
井然注意到他的裤子磕破了一块，有点滑稽、有点惨。
井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此挨了打。
“最近怎么都不见你的小尾巴呀。”
“是吗，我没注意。”
——其实他注意到了。
“这么冷淡，也难怪人家坚持不下去了。”
“……”
“摔成那样一定觉得很丢脸吧。讲真，我都开始同情人家了。”同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差这一个。”
说着，朝前排一努嘴，原本扎堆儿聊天的几个女生窃窃地笑着，几个人推来推去，被推搡着站起身的姑娘撞上井然的目光，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同桌嘿嘿一笑：“最漂亮的那个，不去瞧瞧。”
井然无所谓地站起身：“你喜欢的话可以自己去。”
走过隔壁小孩上次摔倒的地方，井然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时他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视线，一抬眼就瞧见楼梯转角闪过道人影，绿色T恤配着鲜艳的红领巾，真的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井然怔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他差点就忘了，绿豆的生命力可不是一般的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