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韶」流照君 | 韶无非中心24h(8)

到底不是傀术出身，就是用足了精力，月无缺心血来潮学过的小把戏也不过能把韶无非强留身边廿载光景，然而细算起来，这些强求来自欺欺人的时光竟比两人真正相处的时日更久，也更润物无声。
但韶无非终究还是要走的，封住灵识的那枚傀儡针脱落后，像是过往的记忆都回来了，他站在玉川仙境的长风中有一瞬恍惚，而后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曾经染在指尖的血早已不在，这双手没有剑茧，秀气而修长，指甲修得整齐圆润，当真成了一双被娇养出来的手。
月无缺便站在他身前，手上捏着方自他天灵脱落的长针。便是再把傀儡针钉回去也没有用了，他以针尖刺破指尖，将新滚出的朱红凑近韶无非的唇像之前唤醒他时一样，“……咽下去。”
韶无非避开了他指尖的血，抬手轻抚曾经被觉月天锋穿胸而过的地方，那里不再是温软的血肉，肌肤也逐渐褪成失去弹性的木纹，指尖有些发麻，活动起来已不再灵便如初。
傀的寿命毕竟有限，强留不得。
“韶无非血脉不纯，本不用似寻常猂族般饮血而生。你这般举动，倒更似提醒……吾本不该活着。”他带着为难神色皱眉笑起来，自嘲道，“谪仙同脉、玉枢丹桂的无缺公子，为一只下贱的狼崽子自伤若此，值得么？”

“说这些让自己难过的话，是仗着玉人会为你心疼不成？”月无缺心有酸涩，指尖的血连着心脉，像是最后一次在韶无非面前为他剖白心迹，他冷下语调，咬牙道，“把血喝了。”
明知命在须臾，心下反而愈是澄澈冷静，韶无非眉心微蹙，“无缺，生死无常，原以为你能泰然处之。”他叹口气，摇头微微苦笑起来，“毕竟吾……曾想释放戾祸，于你而言，韶无非为虎作伥、害你手足，本是合该杀我，不枉的。”
“别说傻话。”他的声音哽在喉底，有那么一瞬间月无缺错觉自己尝到了血，要咬紧了牙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艰难的平稳，“换一场相陪，再换我的无非一曲高山流水……够了。”
然而韶无非只是笑笑，叹息般说，“无缺……真的值么？”
“吾——”月无缺想做出惯常那种全无所谓的模样，佯作轻松的蹭了蹭那只傀的眼尾，然而绷紧的嗓音出卖了他，他僵硬地站在“韶无非”面前，看到对方横琴而立，捻弦勾指奏出了三声沉郁琴音。
是他未曾教过的，一首「高山流水」。
那曲本为遣思而作，怅然沉郁，曲中原有愤闷不平意，后半阙韶无非续时承接悲意，意境却开阔如涛声起松林、明月照千山，又得清溪涌泉、倦鸟归林，收成一派清婉柔和。他抚琴的动作优雅如故，月无缺看着他自然流畅的动作，当日花间初遇如现眼前，当初的惊为天人如今只能觉出满腔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