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韶」流照君 | 韶无非中心24h(7)

对于这场骤来的疯狂，傀不曾反抗，月无缺却在这样的顺从里觉出莫名的难受，喉结上下滑动，绷着嗓音道，“谁教你这般……逆来顺受。”
顶着韶无非脸孔的木傀渐渐放缓了呼吸，挣开两人相牵的手一点点描摹过月无缺眉目，最后停在对方右眼眼角，望着那一泓天高云舒的碧蓝，兀地笑起来，眼角带着些许促狭，“这也是'故友'之间会做的事么？”月无缺唯有哑然以对。
然而通常而言，傀不太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只是不作声地站在他后面，月无缺偶尔半醉间总觉得那人还在，只是寄居于术造的躯壳里，与他玩一场“重新来过”的游戏。
世上之人千千万万，凭什么就要一个韶无非？凭什么偏偏就是韶无非？
或许是那夜朦胧烟月下，来自兵城的小公子终于褪下平日里清雅华贵的伪装，向他袒露血淋淋的脊骨时那份难得的脆弱；又或者是横刀相对时，韶无非掩不住的仓皇让他回忆起少年时曾见过相似的一双狼瞳，那双浅褐带金的眸子有着流离过的狼狈与怯懦，却还在遇到他的时候灿烂得如同盛夏夜空的星子。
当年未来得及向小狼兑现的保护终于在多年后以不同的形式还给了韶无非，尽管同样隔着长久岁月，与无法跨越的生死之隔。

有时“韶无非”会孤身坐在丹桂之下，流云如卷浪在他身后涛涛而去，有风送香而来，他伸手托住那瓣残花垂首去嗅，神色安然又温柔；偶尔也会从月无缺汗牛充栋的书海中，挑些文笔诙谐的杂记看，端是一派与世无争。
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让他觉得韶无非还活着，然而傀儡针取代了眉心钻，那个说“本觉与世无谈者，唯君片言解语时”的故人毕竟早已烟消，唯余这个像了他九分的傀，一日日提醒着他物是人非。
他握住对方冰冷的手，傀用澄澈干净的眼睛望着他，内里是一片毫无意义的空荡，那只傀越来越像昔日的韶无非，却也同样越来越不像，不过是月无缺用来自欺的一场短暂幻梦与水月镜花。
只有一次，那个无声站在他身后的傀默不作声的看了他许久，忽地叫了一声，“无缺公子”。
可他也只叫了这么一声，随后就像一只哑巴掉的钟，彻底安静了起来。
月无缺怔怔倚着背后的丹桂，手里的烟都忘了吸，直到烟斗里骤亮起一点翻腾的火星子，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声追问道，“你说什么？”然而“韶无非”垂首拨了两声弦，并不言语。
有些话，当年他没来得及跟韶无非说完的，一声一句都说给了这只傀。与“韶无非”相对的时候，月无缺不太拿酒，毕竟对面算不得真人，甘酿入喉也饮不出好坏，只依旧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安安静静看着他，眼尾永远像迤逦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