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韶」流照君 | 韶无非中心24h(4)

血迹斑斑的一角衣摆被风扬起来，如同残破的蝶翼。
被天火点燃的韶华胜极兀自燃烧着，曾与玉枢龙琴合奏的惊世名琴也不过是些不太好烧的柴火，馝馞香气中，琴饰零落，烧作一把带着余温的劫灰。韶无非半开的眸子映着摇曳火光，瞳孔却已渐渐涣散，殷赤的血自他心口潺潺而下，在身下聚成温热的一滩。
一时心肺俱裂，他哑然喊了一声“无非”，扑上前徒然试图止住那些汹涌得如同流不尽的血，声音钝得像是久沉湖底的锈剑，尝出满口甜腻腥气。怀中韶无非的眸子垂下来，眉间皱痕终于舒展，在死亡迫近的最后关头，濒死的狼崽子终于卸掉了强作出来的傲慢与冷酷，也不再谈什么虚无缥缈无能实现的“新世界”，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带着呛血的喉音。
“无缺。”微弱的气声中，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竭力咬清剩下的每一个字，“吾不怨，亦……无可悔。只可惜，欠你半阙合奏，此生……无期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令人心惊的血沫自喉头而出，最后几字几乎淹没在孱弱的喘息声中再难听闻，沾血的睫一点点无力下落，却有人咬牙道，“吾不准！”，话音未落，月无缺落指如飞，七枚泛着冷光的长钉依次钉入韶无非周身，那强留的一口气终是散了，却留一点混沌残魂被拘于躯壳内，制成了月无缺的新傀。

他想挽留韶无非，却终究不能留一个意图以杀戮建立新世界的魔者，他在所有人的心知肚明里雕了一个徒有韶无非样貌、内里却只余一片空白的傀，唤了他本来的名字，“无非”。
傀刚醒的时候不太会说话，月无缺就那么一句句的教，教韶无非曾经的语调和习惯。初见时那人说话的调子还很轻快，有一点不太明显的疏离感，句尾带一点轻软的鼻音，后来便愈发沉郁，调子寡淡平直，像是整个人的活气都被磨洗得干净。至两人最后一面时，韶无非神色恹恹，浅绯的眸子近乎沉成了墨色，他拨着弦低低唤了声“无缺”，又没头没尾的点点头说，“也好，终究还是你。”那声音骄矜又冷淡，冷静得要命，看不出一点会弃剑自戕的疯样。
或是他有意避开两人最后一战，那只傀学得像是他初识的韶无非，仪态端方举止斯文，像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很有些芝兰玉树的味道，偶尔对着他时还能显露一两分乖觉，只让月无缺更觉难受。
韶无非的身份是假的，不过是他来人间卧底的借身，表露出来的也多是给外人看的君子端方，月无缺有时候甚至算不清两人相交间到底给了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