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韶」流照君 | 韶无非中心24h(2)

然而这种傀毕竟无心无魂，做时不过当个玩物并未多费心思，约摸三五天寿命，长些的也不过月余，灵气全失后便再不动弹。类似的小玩意月无缺曾经做过很多，木鸟、木蛇、木连环、还有木头狼，后来玩厌了，那些傀也失了心脏处的一点灵气，终究成了书房里堆积的朽木。
那时他还年少，少年人心比天高，总以为自己胸怀大义苍生，兴趣也转得比什么都快，傀术、堪舆、道法、剑术都不过一时之兴，不曾想过终有一日自己会把当年玩笑似学来的傀术用在活人身上——说是活人似乎也不那么对，起码现在的“韶无非”只是个魂魄不全的“傀”。
终战后被他抱回来的韶无非是一具苍白僵冷的尸身，周身血液几近流干，连钉着傀儡针的胸口也早已变成毫无起伏的冰冷。浅樱色长发散乱，沾着二人对战时飞溅而出的浓赤，血色流失的脸泛出不祥的惨白，连唇都是血色全无的模样。月无缺连双手血迹都不及擦，取一截灵木沾了对方心口的尚未干涸的血，仓促地雕刻起来。
少年时他雕过许多东西，拿刻刀练习控刀的灵活度，或是仅仅为雕个什么玩物，技法总还算是熟练，如今不过照着雕一个人也着实不算太难，只是留给他的时间太少，要在七枚钉住残魂的傀儡针彻底从韶无非身上脱落前雕完，直就忙成了十指如舞、木屑纷飞。

都说画龙点睛，对傀而言最重要且最后才完成的部分同样是眼，等他一刀刀勾勒完那人五官的时候，钉在韶无非尸身上的傀儡针已经挣出六枚，落地是一声声脆响都像是要催命，僵躺在原地的尸体显出一种半虚半实的奇异状态，月无缺觉得自己嗅到了某种奇异的香——像是纸灰味，却也像足了檀香，是人间庙宇里常能嗅到的香灰味道。
第七枚傀儡针钉在韶无非眉心，像是被无名的力量顶起，正一点点向外抽出，在冷月下带着沾血的银芒，月无缺本已雕到木傀瞳孔，收刀使终究还是仓促几分，手下一抖，竟是刻坏了最后一刀。
那刻坏的一刀正在眼下，留了细细一道刀痕，像是永远挂着未落的泪。
月无缺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凑近木像的眼角轻轻吹走了木屑，而后俯身拾起掉落的傀儡针，自心口起始重新一根根深深钉进了傀儡的体内。
长而细的傀儡针一共七枚，从心口一路封到天灵，最后钉入眉心。最后一根针钉进去的时候，本已半成虚影的尸身彻底溃散，而他手下这截木头蓦地起了变化，柏木的粗糙的纹路似乎被什么东西无声磨平了，他指尖触及的地方柔软起来，除了依然无甚温度，细腻柔滑的触感与人类肌肤已经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