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5)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并不只是冷冰冰的兵器，不是什么‘罗德岛的毁戮机器’，不是‘米利亚的灾祸’，不是‘开尔文郡屠夫’。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生活在罗德岛上的人，可以和大家一样为罗德岛做贡献的人，可是，可是离开那台终端，我连最简单的路都记不住，连最低级的事情都做不好……”
低低的呜咽渐渐化作不可抑制的号啕痛哭，无可排解难以消融的悲伤与痛苦淹没了不大的制造站，最能对小迷迭香感同身受的絮雨只觉得自己仿佛正深陷于情绪的汪洋之中，她必须马上做些什么，否则，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
“小迷迭香，要不要听姐姐给你讲一个故事呀？”
起作用了，小迷迭香抬起了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
“从前，我在罗德岛驻哥伦比亚办事处巡诊的时候，有一次临时替当地人事部的干员值勤，结果遇到了两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他们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老爷车，拿着两把更加破烂的弓弩，就那么直直地冲进了人事部的办公室，他们是两名感染者，一路逃避着当地黑帮的追杀，当地的罗德岛干员帮助他们解决了追兵的麻烦，他们留下来接受治疗，并最终顺利入职，现在听说也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资深干员了。当时我给他们治疗的时候他们总说遇到我们是上天的恩赐，罗德岛办事处那天是偶然停靠在那里修整的，他们驾车逃亡的方向，原本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絮雨讲述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彻底讲不下去了。这个故事是要说明什么呢，人只有在绝境之中才能从死路上杀出一线生机来？这和眼前的情况也八竿子打不着边吧……絮雨知道不善言谈的自己并不是那种能够宽慰人的类型，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都太蹩脚了。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适得其反的安慰了吧。
絮雨又想起了昨晚与可露希尔一起看的《末路狂花》，心底一片烦躁。
她明白小迷迭香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她明白小迷迭香是为了锻炼自己故意将终端落在了宿舍里没带在身上，她不明白如果真的有上天的话为什么要对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她不明白为什么孱弱的自己在面对这种困境时别说渡人简直自渡不暇。
这样的自己，岂不是一样的枉为医师。
谁的面前，又不是一条死路呢？
“星河日转，人事代谢，何必踟蹰哭穷途？”
低缓却异常清晰的吟诵声传入了两个人的耳朵，B201制造站的墙壁上陡然出现了一道门的形状，墙壁像门板一样被轻松打开，一名从未谋面的女子手持巨剑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