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宫】桑榆未晚·贰拾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6)

裴照本就是撑着一口气逃回来报信的，此时躺在那里力气用尽，李承鄞问出这句话时，他眼神涣散，口齿不清：“烧……烧了一半……但是……被…”话没说话，便昏死过去。
“阿照？裴照？！”李承鄞听得不明不白，反复喊了几声。
人未叫醒，卫兵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禀报：“陛下，那日藏匿在桥洞里点火的人，郭大人筛查到了。”
待李承鄞与小枫见到人时，他已经死了。死者是个约摸二十出头的男子，头梳小髻，用阔边深网罩着，一身青布衫裤，与寻常济南府百姓相比并无不同之处。搜遍全身，赫然发现死者胸膛上纹着一朵白莲，莲花分作三瓣，形似烈焰聚拢。
那个与朝廷之间有着血海深仇的白莲教，倘若一切均是他们所为，反而解释得通这种置帝后百官于死地的疯狂。
小枫来到尸体旁边，蹙眉认真打量了一遍，沉声道：“李承鄞，这人看起来可不是我们那日在码头见到的那个……”
李承鄞指了指死者身上纹身，压低声音说：“白莲教。”
略有耳闻的中原邪教，让小枫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头皮微微发麻：“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干的么？”
“如今形势不明，一切皆有可能。”李承鄞看看左右，有些焦虑。眼下不知道那个角落里还藏着白莲教的疯子，多在外头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而如今能任凭他李承鄞随意调动，且又信得过的二人均已身负重伤，卧床不起。

利用，做了那么多年的君王，李承鄞把这两个字解释得很好。只要身边是个长两条腿能跑的，他都能把这类人运用得恰到好处。而如今当下时局特殊，用人论才不论德。
那么多堆积在一起的突发事件，只让李承鄞沉默了半日。
隔日清晨，小枫闭着眼睛喊了几次要水喝，都没人搭理她。兴是也习惯了出宫那么长时间，没人伺候的日子，她半眯着眼顺着床尾摸下来。却被一条长腿绊了一下，差点跌了个狗吃屎。醒神一看，李承鄞斜挂在床边，攥着本古籍认真研究。
嘀咕着咽下一口清茶，小枫余光瞥到李承鄞手上拿的那本古籍，上面内容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一副小小的地图，页脚处寥寥几字——辽东。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他俩都几乎到了要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地步了。李承鄞竟然还有心思惦记周边国家领土，小枫瞧了一眼，捋了一遍近日发生的所有事，心中不禁暗道：看来我们要尽快回京了。
这边刚想好，李承鄞突然抬起头，吓得小枫心跳都漏了两拍，急忙捂住胸口，一脸戒备地问道："怎么啦？你干嘛突然这般看着我？"
李承鄞放下手中的书本，轻笑一声，说道："昨夜我一夜未眠，今日便早早起来，准备将这些日子来收集的情报整理一番，然后再做决断，毕竟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说着，李承鄞又将目光放在小枫身上。说道："你呢？你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