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虫(6)

后来陈岑就在收到的糙米糕袋子里发现了个一千块的红包。
哈，哈。
却不知道奶奶后来有没有后悔。
陈岑没有太大的理想，失败的学校咖啡馆就是例证，流露出的对“海德力”的敬重亦是例证。这种敬重实在是太过莫名，以至于陈岑只要想到“海德力”开一个晚上就能吃饱，或是当陈岑目睹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时，那种敬重就会油然而生，愈演愈烈。“海德力”是那么单纯，它的理想——如果有的话——那大概就是吃虫子，吃吃吃，吃尽一切飞入房间的虫子。它的理想虽小难度却毫不逊于在学校开咖啡馆。大概正由于此，听多了父训中关于穷苦日子里吃虫子的经历，陈岑感觉自己与“海德力”组成了统一战线，成为了战友。每天下班回家，陈岑大开窗户，“海德力”卯力旋转。起居室成了厮杀的战场，抑或说猎人最引以为傲的陷阱。“咔嚓咔嚓。”陈岑错觉自己在与“海德力”一同进食。房间也在欢呼。它大概也觉得吃得很开心。

“你看人家大学时就在学生会里摸熟了，现在公务员都考好了，你呢？你干了些什么？能做点我们看得懂的、有意义的事吗？”
父亲已经不止一次地这样对陈岑咆哮。早上起床，陈岑负责早餐，准备牛奶和面包，然后出发去面试。挤公交，挤电梯，挤招聘会，受尽考官刁难，再眼睁睁看着同伴拿到offer。陈岑想过再创业，他还拿到过创业园的金点子认可，但是家里拿不出钱。“不然房子早装修了。”父亲干脆地告诉他。一如多年前否决陈岑学医的想法。“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就你这样子，不要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不过否决了也好，其实陈岑自己也不确定走下去的结果会究竟如何，大概还是以悲剧收场罢。说不定，父亲还会像吼爷爷“为什么要逼我”那样吼自己，拒绝把更多的钱拿出来去填那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