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夜(3)
满目伤怀懒寂叹,江南何处不长亭?
这是他写的最后一首诗。她分不清他是孤山还是孤鸿,但终究是孤寂——只知那句“岁月悄流花辞树,往昔无住月暖冰”,直直击垮了她的泪腺。
他竟靠冬时冰冷的月色……
取暖。
满目伤怀,一腔孤寂无人能懂——
那些手机里皆是种子的皆是种子的同学不懂,看这个手边皆是诗词和伤感文字的人,都说他是个疯子。
父母不懂,只教他认真学习,其余不要多想,因为没有时间去纠结。
至于兄弟朋友——他哪来的兄弟朋友。故人心易变,唯影共清霜。她可以是伴着他共霜雪的影子,可以懂他的一切,却被他隐瞒了一切。
这疯子的选择,竟是一人扛过所有霜雪,留给他的全是温暖。
可自己,却被霜雪磨去了所有温情。
冬日月色都比这冰雕要暖些。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
一滴灼热的清泪被大寒夜中空气滤过,温暖地滴在那“往昔无住月暖冰”的“冰”字上,淌过他的绝笔词:
风长寒,水长寒。花败枝空旧事斑,回身几幕山。
雪仍欢,夜仍欢。笑我孤吟行路难,纵横应冷川。
所以,他把自己永远留在了寒川里,她抚摸过那冰凉的面颊——
他生前留给她的全是温热,直到死后才向她诉说冰冷——
如他的诗一样冰冷,如她的吻一样冰冷
如果说,他和他的好兄弟绝交,他的世界只是崩塌了一半;
那他的死别,便是将她的世界,彻彻底底地,轰成了齑粉。
当时,徐可嫣看着棺木中的他,眼泪簌簌落在白菊花上,又被寒风烈烈刮去。
他当着略带笑意的同学和略带失望的长辈,满心悲意地,在徐楷云冰凉的唇上,轻轻一吻。
是生死两隔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