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夜(2)

我曾路过了，你的，青春……
她这才惊觉——自己手中只是，他曾经的钢笔啊。
自己陪他走完了的，是他的青春，也是他的一生。
苦绛珠已魂归离恨天，病神瑛却无泪洒相思地。徐可嫣笑了笑：楷云，我真的配说喜欢你吗……还是说，自己才是那绛珠仙草，泪尽了，也该回那太虚幻境了？
身份是堂哥和堂妹，他对自己的关心那么多，却将一切埋藏在了心底，真有些像刚挨了打的宝玉，明明自己痛得要命，却对自己心心念念的林妹妹说，都是假的，不可认真，还要怕她受了暑。
奈何，宝二爷在那个时代能娶宝姐姐过门，徐可嫣的喜欢，如今这年月里该怎么说出口？
那日，宝玉将自己三年来上百诗作给了林妹妹，颇有几分焚烧诗稿之意。
“楷云，你……你把你的诗给我干嘛？”她从不叫他表哥，正如林妹妹从不叫宝玉表哥。
徐楷云只是笑，那是徐可嫣第一次看到他眼中哀伤——很淡，让人想到那句“哀莫大于心死”。但总有一丝高兴与这哀伤如影随形，徐可嫣分不清那是喜是悲。

“我给你，是希望你看不懂。”徐楷云依旧是一如平时的老气横秋。霜雪冻白了他的手，他的脸，还有他的几根须发，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少年人。
但他依然挂着笑容，还想给她最后一丝温暖。
可她怎么会看不懂。
如今翻开再看，她看到的满纸孤寂，都是他强压在心里的——无处去说，或者，
明明可以对她说，却不肯对她说。
那一行行字中，任一处“无病呻吟”，都能令她泪流满面：
一别山海阔，千里月星茫。故人心易变，唯影共清霜。
这诗写于九月四日，他刚和自己唯一一个好兄弟绝交，她却清晰记得那日，他脸上写满着温柔，在秋日余晖下安慰着被父母骂过的自己。
明明自己的世界都已经塌了一半，却还要给她撑起一片晴空。
七郎泪眼曾痴情，孤山不送鸿羽冥。
白鱼衔书未潇湘，青鸟振翼早蓬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