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诸文生·尘世结(4)

“为筹钱驱赶边夷，财阀官宦，文人士族，乃至百姓庶人，无不被抽了一把血。百姓受之稍轻，可这世家大族如何能忍得？”
“皇帝死，纵然有人据理力争意图征伐，奈何外有边夷贿赂，内有大臣许诺，开边放市又有钱赚，何苦打下去呢。”
“边军供应稍微懈怠，不过三月，北虏便势如破竹，打到了这京都之下……”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那边桌案上文士不理，先是翻了个身，后来耐不住噪声，一起身把墨石狠狠砸了出去，重重撞在了门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那敲门声停了片刻，有人在门外轻声说话了:
“夏先生。我家王爷送了一件裘衣，十两金锭，聊表心意……”
“不要！”
文士大喝一声，再不理睬，又沉沉睡去。门外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沉叹一声，徐徐离去。
“现在想来，这应当是江王本人……”文士苦笑，“他素与庆余较好……庆余之父，曾做他的讲师。”
年轻人一挑眉毛，问:

“那庆余究竟是？”
“乃前朝丞相之子。”文士看着桌案上的自己，往昔的记忆渐渐被勾起，“你说的不错，状元郎是个好脾气。他不但容得我，还为我大肆摆宴。他为现在的江王讲了三年书，后来便回了宫中，做了宰相。”
“后来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文士仰天长叹，“天崩矣，有柱擎天能奈何？”
“……可叹啊。这么说，我倒也认识他”年轻人轻声唏嘘，“所谓‘众正盈朝’，除了这一皇一相，却再无人为这社稷考虑……”
“攻克京城之后，蛮夷便开始屠戮抢砸。有一些世家大族早早就已搬离了京城，竟也派家兵穿上蛮族甲胄，来此掠夺。”
“天子避祸，蛮夷便燃皇宫，火烧三月而不止。其间烧杀抢掠，死伤无数。” 年轻人一顿，和缓的接着说了下去，“……庆余，也不过其一。”
文士闭上了眼睛，神色凄苦，看来一瞬间便沧桑许多。
“你不是问我，我有何把我叫你搬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