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上）(12)

他后来很留心父母说话，慢慢地知道他们那时候把能借的人借了个遍，当中有很多人同情他们的境遇，借钱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们能还，可终究是欠钱不还，渐渐地便也少有来往了。剩下的部分是块沉甸甸的石头，但父母现在还承得住。他心想父母其实已经很辛苦了，可还撑着不显露出来给他看……他实在不该光想着自己。
母亲在娘家那边有一个关系很好的侄女，是做生意的。她弟弟不成材，家里给他找的几份工作，他不仅做不下去，还闹出许多亏空，每每要家里人替他擦屁股。于是不敢放他出去了，决计把他放到他姐姐那里帮忙。他去了那里以后倒很老实能干，做了一年后被她姐姐叫去帮她管财务。他卷走了一大笔进货的钱 ，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亲在饭桌上说这件事的时候，神色很不安。父亲只是“唔”了一声，没有表示兴趣，但很快明白过来了：“你侄女？哪个侄女？” “就是那家……”父亲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他，便沉默了。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他们家一定欠了母亲的侄女很多钱，她之前没有要他们还，但现在大概要逼他们还了。他当时并没觉得有多糟糕，再苦些，也无非就是吃得差，穿得差。他已是无什么所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