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娅的微笑《灰蕈迷境作战记录》(3)

这些书的来源地十分广泛，几乎遍布世界，上面也用各种不同的文字写着彼此矛盾的故事:残酷的恶鬼与慈善的神明，饥寒交迫的旅途与大快朵颐的宴会，永恒的战争与稍纵即逝的和平。老爹曾费力地向小刻解释过上面的内容，后来索性让小姑娘自己去看。小刻在这些图画书的陪伴中领会了必要的常识，但坏处就是她迷失在了那片表述混乱，文字繁杂的信息乱流中，最后竟没能掌握其中的任何一种文字。
实际上，剧团收养过的流浪儿，年龄有大有小，远不止小刻一人，但她应当是唯一的佩洛人。这些孩子多数在并不优越的居住条件和荒野生活的困顿中早夭，如今小刻已经记不得她们的姓名和外貌。而小刻也在学会走路之后不久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
那场大病给刻俄柏留下的印记是深刻的，以至于她今天仍然记得。她所记下的并不是病痛带来的折磨，而是她在高烧带来的昏睡和谵妄中做过的梦，那个梦中的细节，真实而深刻地留在了小刻的记忆里：
小刻梦见了成千上百个自己，成千上百个刻俄柏。这只小狗子军团在一条香气四溢的山路上前进，她们抬起头，发现这些香气来自远处山坡上一种成堆成堆的点心。那时她还并不能用清晰的语言表达出点心的名字或外形，只是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很香甜，很好吃。

她们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行进，翻越过一个又一个山头，不时地有某一只小刻俄柏失足跌下山崖，或者被高处滚落的成堆点心击倒掩埋，再也无法站起来。
她们成队地通过黑暗狭窄的山洞，洞穴里的路随着小狗子们的深入变得越来越狭窄。出口的光就在眼前，看起来很近而又遥不可及。小狗子们挤在一起，周围又暗又闷热，令人窒息。
最后，在某一只小刻俄柏钻出了那个小小的洞口后，发现身后的出口已经被封死，落在后面的那些同伴们再也无法赶上，而前面的路，依旧是连绵的险恶山脉，与一个个同样险恶的洞穴。那些美味的点心，美味而又触手可及，然而小刻就是不能把它们吃下。
小刻在高烧中昏睡着，呓语着，在梦中感受着刻俄柏军团每一个同伴死去时的痛苦。她与千百双眼睛分享着梦中的所见所闻，却又不属于她们任何一人。小刻清楚地知道，只要能活着走到这趟旅途的尽头，就能从这个漫长的折磨之境里清醒过来。
剧团的郎中做了他能做的事，然后离开了，老爹正带着团员们在外演出。营地里只留下了一个大孩子，一边要给小刻不时地擦汗，顺便念几句愿小狗姑娘康复的古神祷词，一边还要照看其他小孩子，别让他们大肆破坏。孩子们在细雨里玩耍，小刻躺在吊床上，与意识帝国里的梦魇战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