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的最后一场战斗》 ——[希腊]幼猫牧首酱(3)

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听见皇帝叫我的名字。轮到我汇报伤亡情况了了。天啊，如果我能把那些牺牲的战友和斩杀的奥斯曼人从头到尾说出来，声音响亮，口齿清楚，又没有一点儿错误，那么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拿出来的。可是开头几个名字我就弄糊涂了，我只好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心里挺难受，头也不敢抬起来。我听见君士坦丁陛下对我说：
“我也不责备你，小米海尔，你自己一定够难受的了。这就是了。大家天天都这么想：‘算了吧，国土有的是，明天收复失地也不迟。’现在看看我们的结果吧。唉，总要把战斗拖到明天，这正是罗马希腊人最大的不幸。现在那些家伙就有理由对我们说了：‘怎么?你们还自己说是罗马人呢，你们连自己的国家都保卫不了，守护不了自己的家人!……’不过，可怜的小米海尔，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我们大家都有许多地方应该责备自己呢。
“你们的长官对你们的生死不够关心。他们为了多赚一点儿钱，宁可叫你们放下武器，到教堂里去干活儿。我呢，我难道就没有应该责备自己的地方吗?我不是常常让你们丢下兵器和我一起外出打猎吗?我外出去找教皇借钱的时候，不是干脆就放你们一天假吗?……”

接着，君士坦丁陛下从这一件事谈到那一件事，谈到罗马语言上来了。他说，罗马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又说，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伟大理想，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罗马帝国复兴的钥匙。说到这里，他就翻开书讲战斗技巧。真奇怪，今天听讲，我全都懂。他讲的似乎挺容易，挺容易。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细心听讲过，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讲解过。这可怜的人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在他离开之前全教给我们，一下子塞进我们的脑子里去。
罗马语音教完了，我们知道罗马帝国的历史。那一天，君士坦丁陛下发给我们新的四个旗帜，旗帜上都是美丽的标准体字：“罗马帝国万岁”“君士坦丁堡用不陷落”“圣母玛利亚保佑你”“希腊人用不为奴”。这些旗帜挂在我们盾牌和铁枪上，就好圣母的光辉降临到了战场上。个个都那么专心，城墙那么安静!只听见盔甲在地上上乒乓地响。有时候一些鹞鹰飞过来，但是谁都不注意，连最年轻的士兵也不分心，他们正在专心祈祷，祈求圣母的祝福，祈求万能的主保佑他们的城市。屋顶上鸽子咕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我心里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用突厥语唱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