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鸮《追光者》(6)

不知道他为了挽救自己的一条命究竟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也不知道在救回自己后，他是不是希望能看到自己悔恨的表情。
但即便沦落如此，她也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每个崭露头角的见习骑士都会面临商业联合会的拉拢。顺从抑或反对，开弓没有回头箭。当那叠商务合同摆到面前的时候，她看了几页便觉得这堆废纸似乎就是在嘲弄自己，但还是尽量克制着厌恶的表情委婉地拒绝了那位职员的拉拢。
他离开的最后一句话是“后果自负”，她装作没听见。
最终见习骑士玛嘉烈还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自己正式的骑士徽章，但过程比预期曲折了许多。她感到周围总有一股泥沼般的无形压力在纠缠着自己前进的脚步。即便如此，她也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再三向自己抛来的橄榄枝。
直到那一次错过了众望所归的保送晋升机会。
当天夜晚她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走在闹市区的街道上，远远望去那高楼大厦的繁华灯火看上去似乎都是商业联合会盯着她的眼线。
于是她拐进冷清的街道。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偶然”撞见了她。
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发言人佐恩斯特。

他空着手来的，没有公文包，没有合同，没有礼物。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张一直在微笑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泛着瘆人的惨白。他那殷红的嘴唇一字一顿地吐出清晰准确的卡西米尔官话，只是在她听来像是恶魔的低语。他提出的金额足以能在一线移动城市的里环购置好几套精致的二层小楼，说话的态度也比起之前那些冷着脸办事的下属职工要真诚得多。他称玛嘉烈是他担任发言人以来见过的最优秀最有潜力的新晋征战骑士，又是名门之后。他们想为此打造一个全新形象，巨大的流量能够为双方带来不可想象的收益。
这番话真的很诚恳，诚恳到即便是玛嘉烈都觉得他似乎无懈可击。
是啊，一旦答应的话，什么保送晋升都是小意思。
只可惜她早已做出了承诺，无论是对祖父，对家族，还是对自己。
既然你这么真诚，那我也拿出对等的诚意好了。
那一口因数月的压力、刁难和针对而始终郁结在胸腔中的闷气，此时正随着她那掷地有声的铿锵言辞一抒而空。
佐恩斯特依然笑眯眯的，似乎对对方话语中的不屑一顾和坚决不合作态度无动于衷。
她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冷了下来。下一秒，一支不知从哪射来的利箭把那顶饰有羽毛的礼帽结结实实地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