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鸮《追光者》(4)

略显散乱的头发，有些破旧的黑色斗篷，还在滴滴答答淌着鲜血的双手大剑。
来者动作有些粗鲁地将肩上扛着的东西“扑通”一下掷在了地上。那具穿着黑色法袍的瘦小尸体，胸部有一个骇人的窟窿。
“好久不见了，临光小姐。”他开口了，嗓音低沉。
“好久不见。”玛嘉烈波澜不惊地说道，淡金色的眸子平静如水。
二
自打玛嘉烈·临光记事起，身为村长的祖父在卡西米尔南部的乡村集落里就已经是无人不知。周围的居民都说祖父是个恪尽职守、古道热肠的忠厚老人，村子里的很多福利项目和便民工程都是他大力推动的，附近的村舍乡亲也没少受他照顾。每逢周末或者节假日就经常有邻居提着大包小包来串门，祖父也会亮出自己的拿手功夫来招待客人，无论是细心浸泡的香茶和大锅翻炒的热菜都蕴含着老人的一片热诚之心。由此村民们一直都很敬重祖父，茶余饭后的闲谈时一有人提到他，大家就会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两声：
“老临光啊，真是个实在人。”
她知道敲开自家木门的访客都是些淳朴热情的街坊邻里，送的东西也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蔬果或是比较朴素的生活用品。只是有一天，当她习惯性地以为那个音量不大但内蕴着力道的敲门声是隔壁家的大叔而打开屋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陌生男性。他的穿衣风格非常正式，尽管衣着的色调整体显得低调冷峻，但扫一眼就能感受出来的高档面料和多处灿金色的饰品无形之中给了她莫名的压迫感。

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斗的祖父瞥了一眼来客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眉头微微一皱。
之后的情况她就不太清楚了。祖父把她赶到了里屋，即便是试着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去偷听也不太能听得清两人压低嗓音的对话。
她只隐约听得到有一个词被他们提及了好几次。
“骑士”。
来访者告退后，玛嘉烈从里屋的门后悄悄探出头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祖父叼着他那根样式古旧的老烟斗，对着一枚被保养得锃亮的金属徽章端详许久。
“那位叔叔是谁呀？他来找您做什么呢？”
缓缓呼出一口薄烟的老人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还记得上周给你讲的故事吗。”
玛嘉烈被祖父这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弄愣了，缓了一会才答道：“记得。最后那个精明的商人当上了首相，剑士再也没有了可以斩杀敌人的机会，只得成为了商会的看板人。”
“是的。如果我答应了那个叔叔的请求，那这个故事就会变成现实。”祖父原先厚实有力的嗓音此时竟变得有些无力。他半躺在沙发上眼帘低垂，似乎刚刚的谈话耗尽了他的气力。
这是小玛嘉烈第一次如此切身地感受到祖父老了。这位一直把脊梁挺得笔直的坚强老人，现在却莫名散发着一种落寞之感。